认。
他尝试想要站起来,但身子无法照自己的意思移动。他勉强抬起了上半身,以发着抖的手举起意大利制的军用手枪。
此时,芳川转过头来。
作业似乎早已结束了,她将后车厢门关上,以护身用手枪对准天井。她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容。芳川举着手枪,慢慢走向天井。
「对不起,看来我实在是太天真了。不善良,但是天真。我没有勇气开枪打你的要害,但是又不敢放你逃走。无谓地延长你的痛苦,或许这种天真的做法才是最残酷的选项。」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手机的卫星定位功能,已经是好久以前就存在的技术吧?你没发现吗?那孩子的手机还是处于通话状态。」
芳川用母亲般的眼神俯视一方通行,说道:
「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藉由传人电话的声音略知二一。不过,至少『境外』似乎没出现任何骚动。」
天井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麻痹感由指尖逐渐向上蔓延,就像是长时间将手埋在雪中。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手枪金属零件的轻微撞击声不停响着。
「啊,不用担心那孩子。我认识一个技术很好的医生。那个医生虽然长得有点像青蛙,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威严,但他可是有『冥土追魂』的绰号,相信可以治好那孩子。」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笛声,而且越来越近。想必她在开枪前就联络好救护车了吧。说不定连医院也指定好了。
芳川看着随时有可能喷出火光的枪口,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步。
自己的生命安全,似乎已经被她置之度外。
她是为了保护孩子们而来到这里的。在「实验」已经失败的现在,每个人都想将责任推给别人,但她却似乎忘了要做保护自己的善后工作。面对随时会被击发的枪口,她一点也不感到恐惧。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那些被卷入「实验」的孩子们,回到他们应该待的世界。
这真的只是天真?这不能称为善良吗?
「……为什么?」天井挤出声音说道:「我无法理解。这不像你的作风。总是将机会与风险放在天秤上衡量的你,不可能做出这种判断。难道这个行为所带来的机会,足以让你心中的天秤倾斜?」
「如果要我回答,我会说,我从以前就讨厌这种思考方式。我不想看见自己靠着这样的方式获得成功。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个想法,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想做一件真正善良,而非只是天真的事情。」
芳川桔梗寂寞地笑着,持续往前走。
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三公尺。
「其实我根本不想当研究人员。」
芳川以自嘲的口气补了一句:「很难令人相信,对吧?」
听到这句话的天井亚雄非常惊讶,因为他知道芳川的才能有多么优秀。
「我想当个学校老师。但我并不是向往教师或教授那种死板的职位,我只是想当个温柔的老师。我想记住每一个学生的脸,学生遇到的任何难题都可以跟我商量。我想要为了一个学生而四处奔走,不求回报。总是笑得很坚强,却在毕业典礼上哭出来而遭到学生揶揄。我想当个像这样的温柔老师。当然我很明白,像我这种天真却不善良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教导别人什么,所以我早已经放弃做梦了。」
芳川笑了。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公尺。芳川此时慢慢地以单脚跪在地上。她想让自己的视线高度与坐在地上的天井一致,就像在跟一个小孩说话。
「不过,我想,我还是无法完全放弃。只有一次也好,我想做一件真正善良,而非只是天真的事情。我想要像个老师一样,为了一个孩子而四处奔走。」
芳川意志坚定地说道:「如此而已。」
两个人手上的枪,互相抵在对方的胸口上。
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一方通行这名少年已经很难回到一般的世界了。他杀了一万个妹妹们,毕竟这是事实。而且,罪孽不见得到此为止。虽然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操纵着这股力量的却是一颗不安定的心。一个不注意,他很可能又会对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但是芳川桔梗还是在内心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