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一抬,近处的笑容如往常一样戏谑,江繁绿也冷了脸:“掌柜喊公子喝茶,公子便去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
“既听见这话,定早瞧见了人。小爷我猜,江小姐又是想避开我吧。”说到这,周晏西转而把目光移到对面的吴中元身上,“吴先生,你倒说说看,难不成小爷会吃人?”
“周少爷说笑了。”
见吴中元客气地拱个手,江繁绿刚要迈出去的右脚又收了回来,原来他们认识啊。
稍后未等她问,吴中元主动开口:“以前周老爷想学朝代史,周少爷便雇了在下去府上授课。”
解释完又平视着周晏西,道:“周少爷,今日我同江小姐确还有事要办,劳您帮我向周老爷问安。告辞。”
收到个温柔的眼神,江繁绿会意,立即便要跟上步伐。不想周晏西一条长臂挡了过来,纠缠个没完:“记得江小姐说过江夫人有一嘱咐,不可同外男多有接触。”
“所以呢?周公子除了管铺子,还要管天管地?”深感受到嘲讽,江繁绿冷冷丢出余光:“吴先生是我朋友,又一同为私塾办事,难免要多接触。”
“那敢问以后私塾换个先生,江小姐就又多个朋友了?今儿是姓吴,明儿是姓王,银城的先生可还多着。”不晓得哪处气不顺了,周晏西愣是急冲冲甩出个厉害话。
江繁绿顿时黑了脸,“啪”一声赏了他一大耳光,震惊全场。正巧,还把那刚取钱回来的书肆掌柜吓掉了手中荷包。
不过人一怒火中烧,哪管得了那么多。
葱白的手指紧紧攥拳,指尖像要划破皮肉。江繁绿低着头,声色压抑:“每次得见公子,都觉公子无礼。”说完拉着又走了回来的吴中元疾速离开。
剩下一众炽热目光里,周晏西摸了摸脸。
其实说疼,一点不疼。小姑娘家家,力气太小。只是某一瞬,郁气好像寻得源头。凭什么她对他总是冷眼相待,待在别人身边,却笑得那么灿烂?
之后的几日,周家的下人们都纷纷发现自家少爷不太高兴。平日爱哼的小曲儿不哼了,爱逗的八哥儿不逗了,整日就时不时手里盘着个木雕,眼神幽怨。
因而有人猜测,这准是跟东街的张寡妇改嫁有关。
所谓世上没得不透风的墙,周老爷周夫人很快听见传闻,两个人都气得大眼瞪小眼。
“你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个寡妇。真要气死我才罢休!”
尤其是周夫人,差点没抄起房里的古董瓶摔了泻火。
周老爷也叹了许久的气,才勉强冷静:“怪他打小就不爱读书,这眼光审美难免落俗,我看近朱者赤,不如明儿请文曲星一家来府上,赶紧给他陶冶下情操。”
于是乎第二日,太阳晒了屁股,周晏西睁眼后听见外头声响不断,一出房门,院里竟热闹万分。
假山边上,他爹正向江老爷学作赋。他娘呢,坐亭子里跟江夫人学刺绣。至于江老太爷,就歇在树下给一众家丁丫鬟讲皇城旧事……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狠狠掐了把自个儿大腿,周晏西痛并清醒。扯起嘴角,立马同江家人一一问安。只是目光绕来绕去,独独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