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子凄凄一笑,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恨意来:“孺子?孺子?师兄可曾见过,一个同时精研佛门心法和武道的孺子?”
“贫道真怀疑,是否什么时候得罪了相国府,叫我阴魂出壳去面对这样一个人!”
“哈哈哈……贫道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清元子一怔:“怎会有这样的人?佛法与武道,这一静一动,便如一手持刀,一手敲木鱼,最终只能是一事无成,怎能抵挡我等出壳的阴魂?”
“那竖子……武道身手已是一流之选,乍见之时便给了我一剑,阴魂就受了些伤害,接着又使出‘哼哈’二音,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嗬嗬……如今神魂有缺,今生再也无望晋升真人,毕生大愿,毁于一旦!”说到这里,广元子的眼泪扑簌扑簌流了下来。
“我不甘!不甘呐!!”他拼尽全力厉声高呼:“贫道四岁入院,六岁修道,八岁成为道子,十二岁就是道士,二十岁晋位法师!”
“眼见真人有望,届时我道门大兴,不仅压过佛门一头,就算是大魏朝廷、皇族世家,也拿贫道莫可奈何,再也不能肆意打压折辱,囚禁杀害!”
“我好恨!!!!!!”
清元子默默无语地听着,心中也是悲戚不已。自己这师弟可谓天生道种,晋升之速,千年来莫可比肩者。
按照这么下去,一二十年内成就那渺渺不可臆测的真人之位,是极有可能的事。
可不想,问天观历代先辈孜孜以求、千年未得一见的真人,竟然坏在一介孺子手中!
如今,全毁了!
道子、道士、法师,这三个位份就如同佛门的沙弥、和尚与住持,而真人,则对应着同样是千年未得一见圣僧!
比起圣僧,真人的神异之处已不可闻,道门中人口耳相传,一旦成就真人,便再不惧世俗武力的打压!
道佛二门,在修持上各有不同的侧重。佛门中人不管如何修持,最多肉身坚实强悍,却没有伤人的能力。而道人不同,若是道子道士也就罢了,一旦修成法师,便有了阴魂出壳的神异,为上位者忌讳。
虽然限制多多,阴魂不能加害稍有朝廷名份在身的人,甚至不得命令之下,连贵人所居的房屋都不能进入。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上溯历史,依稀能发现不少法师为祸的记载。
也因此,无论哪朝哪代,对于道人的限制和打压是最不遗余力的。若非在治疗疾疫上离不开道人,又或是一些少见的毛病非得法师出手不可,大刀重弩之下,早把道人灭杀干净了。
上至天子,下至百里侯,当权之人最怕的就是一个死,任凭你生前拥有美人如玉、江山如画,一旦死去就只有一坯黄土陪伴,因此谁也不敢说自己或后人没有求到道人的时候。
也因为这个原因,道人就在夹缝中一直存活了下来,朝廷与世家历来的态度,就是既要用之,也要打压之,中间的辛酸屈辱,自不待言。
二人正自垂泪间,忽然清元子脸色一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推门而进,裹挟着一股风霜雨雪的味道,与一往无前的意志!
张原摘下斗笠,长剑出鞘,斗室间寒光生辉。
“使邪法害我者,是谁?”
“呼呜”一股寒风顺着大门吹了进来,黯淡的烛光一阵摇曳,几近熄灭。
广元子身体一阵瑟缩,脸上露出震惊与痛恨之色:“你怎么……你竟然还不肯放过我?”
显然意外非常,两家相隔数十里路,此子竟然簧夜追索而来?
张原面无表情,一步步缓缓靠近着。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殿内的地板上,在广元子耳中却不啻于死神的步伐,沉重而威慑。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点一点将地上的道人覆盖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