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天时间里,人类军战死了三个红衣旗本,十七个旗本、三十一个副旗本;魔族军也失去了三十一个白披风,多年来不曾亲自出手地魔神皇亲身杀入敌阵,取了远东军首领紫川秀首级。
时间,才刚刚是下午三点二十。
直到此刻,魔族高层还没有察觉,被魔神皇干掉的紫川秀是个假货。他们只是不解,在失去首领之后,为什么远东军依然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斗志?不过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远东指挥部封锁紫川秀的件亡消息罢了,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冲动,不能持久。
魔神皇很乐观地向雷欧和叶尔马宣称:“他们支撑不到天黑了!〃 魔神皇对未来抱乐观态度,但他的部下可没他老人家这么坚定的信心了。远东军能否坚持到天黑还是个未知数,但裴玛知道,自己是肯定支持不下去了。文河攻打得越来越急,连续向神皇派去了六、七拨求援信使,得来的只有一句答复:”再坚持一个钟头!“
皇帝的一个小时,自然和平常人的一个小时是大不相同的,裴玛从中午十二点挺到下午四点,哀嚎得嗓子都哑了,神皇许诺已久的增援终于施然登场了。看到这支期盼已久的增援部队,裴玛差点没被气掉鼻子:魔神皇舍不得从中军和右翼抽调塞内亚族兵马,他派来的增援是由马维率领的十六军团!
当马维带部队扑到左翼战场时,士兵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
本来是青色和褐色的土地上,现在已经看不出土壤的颜色了,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血红。尸骸已经堆满了平原、荒漠和山坡,双方的伤兵在尸骸堆中发出凄惨的呼救声,濒临死亡的重伤人恹恹一息地呻呤着,但声音被淹没在那震耳欲聋的交战声里了。就在这尸山血海之上,活人踩着死人的尸骸和鲜血,仍在厮杀和拼杀。
军鼓一通通地震响,一支又一支新部队从森林里出现,沉默地走向那厮杀血场。不论是人类还是魔族,只要还能活动,统统拿起兵器在死命地厮杀。田野和平原上血流成河。鲜血已经流得连土壤都吸收不下了,开始汇成小河向外面流淌。
“即使地狱的修罗斗场也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景象!”叛军士兵惊骇道:“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在打个不停!他们还是人吗?”
十六军团到来给左翼的战斗造成了相当的影响。当他们突然出现时,东南军还以为是帝都的增援提前到达了,疲惫交加地人类官兵兴奋得把帽子都丢上了太空。欢呼声雷动。
但当十六军部队在魔族阵地上以战斗队列展开向文河军逼近时,所有地欢呼声顿时哑了。企盼已久的援军居然是敌人!这个事实与希望落差实在太大了,人类军阵中一时出现了混乱。
文河大声呼喝道:“弟兄们,看到了吗?来的是魔族的十六军,是那个卖国贼马维的狗腿子们!还记得半年前的奥斯战役吗?谁让我们功败垂成?谁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连塞内亚魔族都不怕,难道我们还怕他们的走狗不成?”
回应他的,是一片愤怒地喧嚣:“干掉叛徒们!”
对于那现在背后出卖自己的叛徒,人类对他们的仇恨甚至更深于魔族。被文河这样大声鼓劲,左翼的东南军以更加凶猛地势头猛扑上前。看到那些穿着魔族军装的人类,东南军将士们气得咬牙切齿,杀得加倍起劲。
凭良心说。十六军的表现并没有如魔族嘲笑的那样被“一击即溃”,为打好这场仗,马维也是下了血本的。他骑着战马在阵前来回奔走呼叫,在队列前抛洒大袋大袋地金币来招募敢死队勇士,许诺升官封赏。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支部队始终是缺少一种冲劲和悍不畏死的勇敢,那是胜利军队所必须具备的。而文河的部下们,那为自己祖国和民族所战斗的士兵们,却充分地具有这种冲劲,骑兵们穿着被打碎地钝甲,浑身是血,举着破损的武器,如疯如狂地朝着叛军队列中冲杀而来,叛军和魔族只能靠密集的阵列用长矛来逼退人类骑兵的进攻,却缺少与之对攻的勇气和气魄。
裴玛原以为可以凭借十六军的增援把文河一举击溃,但现在,不知是东南军凶不可挡,还是这些人类叛军本来就打得不起劲,裴玛期待已久的援军并没有给战局带来转机,反倒是激怒了人类兵马,文河军团步步逼近,进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将裴玛和马维压得都喘不过气来,叛军部队到来的作用仅仅是将十一军覆灭的时间向后推移了。
※ ※ ※
下午六时左右,紫川秀与魔神皇的战斗还是没分出胜负。
远东军防御的主阵地是山麓下的一个无名小村,惨烈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了。装甲兽分成四个五千人队轮番进攻。
遭遇魔族的装甲兽,秀字营并不处劣势。装甲兽的缺点和它们的优点一教同样明显:它们的速度太慢,行动也太迟钝了。它们跟不上秀字营的敏捷,往往秀字营士兵连砍了四、五刀,装甲兽才能反应过来做第一下遮档;等它们慢腾腾地举起棒子呢,秀字营士兵却早往它心窝桶了好几枪了。
若在平时,这些打击不过是在为装甲兽挠痒痒罢了,但在内家高于全力灌注了真气的刀刃面前,装甲兽那身坚韧的硬皮被切豆腐般切开,每一下打击都是见血到肉的。缓慢的速度,庞大的身躯,这使装甲兽成了最好的靶子。开始时候,秀字营宰杀装甲兽,轻松得像宰猪。
但问题是,装甲兽实在太多了!秀字营战士尽管武艺高强,但面对这一波又一波不间断杀来的白色怪物,内力急速地消耗,没法休息也没法恢复,当体力和内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时候,正如魔神皇所期待的那样,伤亡开始在秀字营中大量地出现了。
五点钟左右,天空下起了小雨,冒着雾丝般细雨,秀字营就和魔族装甲兽在无名村前的泥泞的水田里摸滚打爬。每一次进攻,水田里都要多上数百上千具尸体,战士躺倒在刚刮收割完的白花花大地里,鲜血浸得引水的沟渠都变成了深红色。
但谁也没料到的是,四个五千人队的装甲兽轮番进攻,依然没能拿下那无名村庄。这下,不但叶尔马惊骇难当,就连魔神皇也感到不可思议了。对面地人类,他们究竟是些怎样的人?魔神皇无法想像,一支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竟有如此的毅力,能在装甲兽面前支持足足三个小时。
此时,魔神皇对自己的战绩动摇了。他对雷欧说:“朕很怀疑,紫川秀是否真地死了。”
雷欧看过魔神皇带回的首级,虽然他见过紫川秀本人,但时间过了四年,那个血肉模糊的首级实在太难分辩了。他没把握确认这是不是紫川秀本人。看着魔神皇冒着那么大风险冲入敌人阵中带了这个脑袋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泼冷水告诉魔神皇:“陛下您很可能杀错了……”
于是在一片歌颂魔神皇神勇无敌的赞美声中,近卫公爵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他回答魔神皇道:“陛下,紫川秀此人一向出人意料而且诡计多端。若他用了替身,微臣是不奇怪的。”
“雷欧卿,说实话。朕杀的那人,你觉得像紫川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