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真坐在姜仁浩住所大楼入口的楼梯上。象牙白风衣外套上的白围巾就像投降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她看到他走过来,从楼梯上起身。
“你还好吗?”
他简短地回答“嗯”,就朝着入口走去。
“姜老师,仁浩啊!我们谈一下吧!”
“我现在很累,以后再说……”
他走上楼梯,感觉到她跟在身后。他没回头,停下来说:
“你想被拍下照片,放到网络上吗?”
她没回答。突然间,他涌上一股怒意。
“这样是希望妻子跟我离婚吗?”
他的声音超越想象的激烈洪亮,撞击在灰漆斑驳掉落的庶民大楼的墙上,回声震耳。
徐幼真没有说话,他这才回头看。她站在两级楼梯下看着他,露出无可奈何的悲伤表情。他对于自己失控的大喊大叫感到抱歉,只好转身走下楼梯到中庭。中庭也被雾笼罩了,潮湿阴冷。两人坐在长椅上。雾的威力遮住了光线,微弱的单盏路灯以“好歹我也是灯”的表情站立着。
姜仁浩打破了沉默。
“我的父亲是小学老师。现在回想起来,在朴正熙政权下供应我和姐姐念到大学毕业,父亲要对多少的不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将多少的自尊丢到垃圾桶里面。可是这个姜仁浩对于教职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到雾津,结果却化身为斗士。我想我的父亲一路走来是如此畏怯,但也因为这样,我才能顺利完成大学,没吃什么苦头地走到现在。可是徐学姐,你父亲是清廉、正直、知名的牧师,你说他过世后,你们才贫穷辛苦地过日子。我不晓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愿意战斗,可是我们世美……我没有勇气为了守护不怎么了不起的正义,让我们世美变得可怜不幸。那个孩子总有一天会看到今天网络上登的故事,我身为孩子的父亲,如果效法徐学姐的父亲那样——”
徐幼真转移话题,语气冷淡。
“刚才你走了之后,我接到消息说天空生病了,我去了一趟雾津大学医院急诊室。”
姜仁浩才刚点上一根香烟,听到这个消息,他烦躁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个孩子每次只要去医院,至少都要住院三个月,还好这次只是感冒,打针吃药后就退烧了。我母亲也受惊了。天空吊点滴,我拜托医生也帮母亲打点滴。现在我母亲和天空都睡了,想说跟你一起吃个晚餐,我看你家的灯没亮,所以就在这里等。”
“你女儿没事那真是太好了。很抱歉,我现在吃不下。”
她嘴角上扬了一下。
“是啊!我也是。”
她抬头望着天空。
“仁浩——琉璃的奶奶也签了和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