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医馆关门之后,叶子语便点了油灯坐在屋内跟着缝制衣衫。
她答应过沈月竹做件衣服给他,自然也就不能失言。
那是深夜了,油灯被风吹得闪闪烁烁,那细细麻麻的针线晃得她眼睛疼。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便就是那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从她房门外迅速掠了过去。
那脚步声很轻,轻到近乎没有,她却还是听到了。她把那针从衣服上咬下来,然后将线团拿到了手里,推门走了出去。
寂静的庭院里,初春的冷风吹着院子里的槐树飒飒作响,非常轻微的一声兵器相交之声从不远处的小屋传来,叶子语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沈月竹和陈氏的屋子,然后走到了秋菱的门口。
里面秋菱的呼吸明显有些紊乱,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叶子语敲了敲门,里面的呼吸声立刻有些紧张起来。然后听到一个男子一声闷哼,接着便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叶子语再敲了一下门。
里面便传来秋菱貌似迷蒙的声音:“谁啊?”
“开门。”叶子语直接开口要求,秋菱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僵硬:“叶姑娘有事么?”
“开门。”叶子语再重复了一遍。秋菱便道:“叶姑娘且先等等,我穿好衣服再来。”
“麻烦。”叶子语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便将手放在门上,用内力悄无声息的震断了门插,随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正将地上尸体放入床底的秋菱忽地一愣,声调里不由得点了些颤抖:“叶姑娘……”,声调虽是害怕的模样,但叶子语却看她暗自握紧了袖中的剑,并且对她浮现出了浓厚的——杀意!
“杀人前,学会收敛自己的杀意。”
叶子语扫了一眼那正放了一半进床底的尸体,对旁边少女淡淡开口指导道:“且,注意方向,不要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你……”
看叶子语淡定的模样,秋菱不由得有些心惊:“你是谁?”
“你是墨宗的人?”扫了一眼地上人的伤口,叶子语皱起眉头来,目光凌厉的看向一旁的少女:
“有何企图?”
“你是谁,又有何企图?”在叶子语凌厉的目光下,秋菱却没失去理智,反而一直纠缠于那个重点的问题上。叶子语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身体,声音不咸不淡道:“我是叶子语。”
“鬼才信……”秋菱话没说完,一根缝纫用的棉线便缠绕到了她的颈间。
那本是根毫无杀伤力,用来缝衣的棉线,然而秋菱却从方才的招式之间,清楚意识到,只要这个女子想要,这根柔软的棉线便会立刻将她整个头颅割下!甚至如她所说,不让一滴血沾到她身上。
秋菱惊恐的看着她,却见那女子穿着粗布衣衫,一手牵着棉线的一头,一手娴熟的翻弄着死者身上的伤口,搜索着死者身上的东西,随后抬起头来,带了些笑意道:“竟也是墨宗的?为何被你所杀?”
“你……”
“闭嘴,”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女子皱起了眉头:“你只需知道我可以杀你便可。莫要多问。
你是何人?”
“你杀了我吧。”
听叶子语这么问,秋菱却是认命一般转过头去:“沈家一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们。”
秋菱口头上虽是一副无畏的模样,但叶子语却清晰的透过那根棉线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叶子语稍微舒开了眉,将棉线忽地收回手中,淡声道:“可会殃及沈家人?”
“你不是他们的人?!”秋菱猛的回头,震惊的看着叶子语,不可置信道:“那你来沈家意欲何为?!”
思考着秋菱的问题,叶子语把棉线绕回线团上,皱眉想了片刻,十分诚实道:“吃肉。”
“啥?”
“沈月竹说,”叶子语一副认真的模样,十分诚恳道:“跟他走,有肉吃。”
“你在开玩笑么?”秋菱忍住痛打眼前人的冲动:“你这么高的武功,就为了吃肉呆在这个小大夫的医馆里?”
“那你呢?”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叶子语盯住秋菱,将问题绕回先前:“你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别告诉我和我一样!”
“我的事,你不用管。”秋菱冷笑起来:“你我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我和你不一样。”叶子语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我不惹麻烦,惹了麻烦也有能力解决。至于你……今晚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需要和你交代什么。”秋菱走到床边,把人从床下拖了出来,扛到肩上:“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解决?”听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声,叶子语一把抓住秋菱,足尖一点就冲出了门外,随后几个起落,就远离了沈府。
两人速度极快,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完全与沈府相反方向的一个小巷里,叶子语故意放缓了速度,果不其然,那些原本冲向沈府的人便追着她们过了来。
秋菱把尸体扔在一边,叶子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给她,淡道:“化尸水,省着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