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虽然进宫做宫女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但藏在这泱泱宫廷内被沂丞发现的机会总要少一些,时间能拖久远一点,同样都是纸包不知火,就看这层纸能烧多久罢了,当然是越久越好,有关往后,我需要时间来制定一番详细的计划。
苏汪海进来的时候,我正规规矩矩的拿着扇子侯在炉子边守着火候。
“这些补汤,都是送去给各宫的娘娘和太后的,你们都给我当点儿心,若是谁的炖汤出了什么岔子,别说主子们不饶过你,我苏汪海也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都听明白了吗?”
“奴婢知道了——”我随她们齐声回答。
苏汪海开始一个个挨着检查炖汤,在他面前我的脑袋垂拉得格外下,苏汪海大概是以为我是十分敬畏他,投来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份难得的满意,其实是我实在不能忍受他那张圆圆胖胖皮肤润滑的脸蛋,以及那走起路来比女人还女人的扭腰身段,还有说话时经常翘起的兰花指,我尝试过习惯,可多他看一眼,轻则脊背发毛,重则胃部作呕,我何必自找苦吃。
苏汪海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问题,便不痛不痒的叮嘱了几句,我心一松以为他正要离开,不料苏汪海却优雅的挽起了袖子,神情得意的宣布道,“洒家近日寻了一种新的护肤法,你们给洒家看看,用过之后肌肤是不是更加有光泽了?”
“那当然是,苏公公的皮肤一向是最好的,我们女人都比不上呢,自愧不如。”
“苏公公的皮肤光滑得好像绸缎一样,真让人羡慕啊。”
……
众宫女哪有不附和的,都捡着好话讲,我当然也得随波逐流。其实我虽厌恶苏汪海,可打心底觉得他挺可怜的,一个害怕苍老的老太监,人生最大的追求便是对女人特征的向往,皮肤保养得再好又如何,终究不能成为女人,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小竹儿,你过来。”苏汪海忽然酸气的喊着我的名字,我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他让我也撩起袖口,吩咐两名宫女同时在我们手腕中心滴上一滴水。
我屏气凝神的盯着那滴水,十分害怕赢过苏汪海,但我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且自幼娇生惯养的养在深宫,皮肤怎么都比他这个曾干过粗活的太监好,那滴水先我手腕滴下之后,苏汪海的脸色就变了,众宫女倒抽一口气,我心里大呼不妙。
“苏公公,其实……”
“你不必解释了。”苏汪海看起来十分受伤,像看情敌一样的死死瞪着我,我心里叫苦连连,我和另外几个赢了他的宫女,今日晚餐又没了。
我叹息,这宫女差事可真是做得我苦不堪言。不过,也幸好这样,这样才像一名真正的宫女,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沂丞便难发现我的存在。我也曾担心过沂礼,就算我曾那样叮嘱过他,事情还没落定,我们不能这么快见面,但我想他也许会耐不住性子的跑来“关照”我,如今已十日过去,看来沂礼总归比我想象的,还要沉稳些……
第十一日。
我照例在炖炉边弄着汤水,忽然,苏汪海闯了进来,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以为他又借机寻事要找我麻烦,哪知今日他却满面春风的笑吟吟,挥手吩咐身边的两名宫女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挤到了一边,抢走了我手里的活儿,我正纳闷。
“小竹儿啊,你可是将来要大富大贵的人,这种粗活哪能让你干。”苏汪海一反常态,谄媚的笑着凑近我身边,讨好的搓着手,我慢慢拧紧眉头,该不会是……
“放心吧丫头,往后这里的事情就包在我苏公公身上,你呀,只要得空在恭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苏公公我是感激不尽哪……”
果然!我气得摔了身边的盘子,沂礼这个笨瓜,沉不住气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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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苏汪海便当我是他的亲侄女儿一般的倍加关怀着,我的生活质量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个档次,我再也不用顶着被熏黑的大灰脸没日没夜的蹲在炉子边炖汤,也不必担心是否吃不饱的问题,一日三餐我都是另开小灶,标准的三菜一汤,下午还配送点心。由于苏汪海对我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生活质量提高的同时,亦是惹得谣言横飞。那些八卦的宫女们开始不断猜测我的身份,各种版本都有,支持率最多的说法是,我被当今圣上相中,即将要提携做娘娘。这些谣言搞得我整日心神不宁,就怕不小心出了名,真闹到了沂丞沂宁那头,身份败露不说,还要吃不完兜着走。
团圆节将近,太后及圣上欲在天禄阁筵席群臣,会场早早就要开始布置,而布置人选除了天禄阁的宫奴外,从各宫各司中都要抽调人手前去帮忙,我利用这个机会让苏汪海推荐了我,远离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暂避悠悠之口,远离是非之地。
天禄阁的总管事福鄂是个四品太监,职衔要比苏汪海大得多,听说他在佟嘉太后那儿很吃得开,谄媚讨好揣摩主子心事等无所不能,可谓将奴才嘴脸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可我自从和高笠打过交道后,这样的角色都看不上眼了,福鄂使唤宫女起来并不友善,时常呼呼喝喝,脾气上来了甚至还会拳打脚踢,不把宫女当人,他并不知道我与沂礼之间的关系,却唯独对我,还算客气。干活时,我发现福鄂经常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我,这让我隐约不安起来,总觉得他打着我的什么主意。
这一日晌午,天气难得晴好,阳光照耀在地面的白雪上,四处都显得光灿灿的,却逢化雪之时最为冷,天晴好个寒冬。
我与其他几个宫女端着留春馆里刚做好桌旗前去大行殿,一路,听她们几个窃窃私语的聊着宫中八卦,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沂丞。
“别看当日婚礼那排场隆重,其实,瑞王爷并不怎么宠幸新册立的娴王妃呢。”
“哦?怎么会?我看那娴王妃长的挺漂亮的,是个大美人,身份又尊贵,这实在没道理啊。”
“你没听说吗,那娴王妃前脚进了王府,后脚未经允许就私自处死了王爷最心爱的姑娘,将她趁夜推进了护城河,王爷气得不得了,从此对王妃是冷冷淡淡,不予理睬,王妃吃了自己种下的苦果,终日以泪洗面呢,而且那个姑娘,据闻还是王爷从小养到大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得确实有这么一个传言,说是多年前瑞王爷从宫外弄进来一个小姑娘,养在宫阁里,原来就是她,被王妃杀了啊。”
……
我的脚步渐渐放慢,本与她们并排而行的,这便落在了她们身后,她们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我不在边上,转回头便喊着,“小竹儿,你发什么呆呢,动作快些,若是送去迟了又少不得一顿责罚。”
走到中途,遇上了福鄂,他正从那头的夹道走来,我们给他问安,他心情好像不错,笑眯眯的直点头,又吩咐我单独留下,其他的宫女如获大赦,离开得很快,这里僻静,转眼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我心里十分惶然。
“瞧瞧,瞧瞧这张俏脸。”福鄂眯起眼睛,步步凑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挪动着步子。
“长得跟天仙似的,做宫女呀,着实是委屈了你哟。”福鄂盯着我的脸啧啧叹着,我心想他是个太监对我起色心不太可能,这话也听得有点蹊跷,便稳住胆子,答道,“不委屈的,能在福公公手下当差,得福公公领着教着,是奴婢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