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姑娘与黔州刺史之间并不相与。”
“与他相与?”向彤冷笑一声,“老人家可知他曾如何说我?他说小女子若是不能嫁他,在这黔州是嫁不出去的!”
“这是在威逼啊!”
“哼,闻听此言,小女子恼怒非常。我们虎夷的女子最是敢爱敢恨,死也不会受这等威胁。这等强人婚嫁之事,小女子死也不会答应。小女子因为自己的婚事已经害死了几个无辜之人,所以就算终身不嫁,也绝不与禽兽为伍!”
向彤把事情朗朗说出,坦坦荡荡。
“听说姑娘有心上之人,那人的名字叫做萧颂云?”
“不错。”向彤柳眉紧蹙,别过脸去,“不过小女子已经多日没有见到他了,若然叫我见到他,定然要将他抓住,以祭我族白虎真神!”
“既然如此,老夫想让姑娘见一个人。”
狄公回首唤马荣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大人为何要我找……”
“叫你去就去,莫要多问!自会有让你知道的时候!”狄公拍了他一下,马荣领命而去。
不多时候,马荣从门外搡进一人,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看来是有一番争执。看到此人进来,向彤惊呼一声,乔泰等人都是十分惊讶,只有狄公微微含笑。
“这小子还是个扎手的硬点子哩!”马荣甩了甩手,抱怨道。
这人满面污秽,头发乱七八糟,一缕一缕地垂下来挡住了面目,衣物破破烂烂,脚上踏着一双破鞋,左手端着一个白瓷碗,而右手拿着一根打狗棒。在狄公来的时候,他正和几个小乞丐依偎在墙角,不时地瞄着向家的门口,期望着府内的人能出来给些施舍。
“小伙子,真是好扮相!”狄公笑眯眯地对那乞丐说,然后转头对向彤说,“向姑娘也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您为何这样说?”乔泰不解地问。
“怎么,你们还没有看出来?他不就是萧颂云?!”
“什么?”
“讨饭的白瓷碗过新,打狗棒有的地方尚泛着树枝扒皮后的青色,还有你的手,拇指有瘢痕,证明你常用弓箭。乞丐一般双目涣散,但是你的双目饱含精光。而向家近日施粥,目的就是保护你,将你藏在乞丐堆里,不引人注意,还能保证你的温饱,确是一条妙计!”
“老人家目光如炬,小民不敢抵赖。”那乞丐将遮盖在面前的散发拢了起来,露出了面目,其实他是个容貌干净清爽、不粗猛却很精悍的小伙子。
“白虎不是我杀的。从那虎尸就可以知道,那虎是被药翻之后杀死。然后,有人偷了我的箭,射到了虎的身上,嫁祸给小人。”
“那么,那虎尸是你送入密室,而那夜在花园中假扮虎神的也是你吧?”
“正是,敢问您是如何知道的?”
狄公微微一笑。“在梁王被流放的那一年,流所重新修建过,因为是太子流所,所以工部有过记载,我依稀记得那主修的工匠姓萧!这萧匠人可和你有关系?”
“老人家博闻,那正是家父。当年正是在殿下的央求之下,家父才为他偷偷地修了那个用来藏身的密室,至于为什么修了两条密道,其实是因为父亲怕被人事后灭口,所以偷偷修了一条路逃命。”
“所以,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你才能找到流所密室。当然,还让你们换走了密室中的兵器。”狄公停下话语,看了看面前两个年轻人。
“真神在上,您果然有通天之能!”向彤惊讶地叫了起来,“一切就如亲眼所见,果然不负断案如神的美名!”
“你们果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从你姐姐和姐夫那里知道的吧!”狄公望向萧颂云。
“是的,大人。”
“那么我们接着说,其实看到那具虎尸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向姑娘。白虎是白虎夷的神灵,官府断没有将虎尸扣留的道理,自然会还给白虎夷,而白虎夷中最有可能将虎尸运出来的人就是向姑娘了。小虎看到那假扮虎神之人的时候,不是愤怒而是欣喜,它其实是扑上去想要抱那人的腿。”
“正是。”萧颂云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它的母亲死后,它喝的羊奶都是我亲手喂的!”
“而向姑娘为了保护你,在此事中扮作黑面,也是牺牲颇多啊!”
“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他若平安,我心中只有欢喜,才不管别人说些什么!”
“情之所钟,便是如此。”狄公捻髯,慈祥地微笑,“你二人若能彩丝系足,必是美满良缘!老夫定然要玉成此事!”
向彤两颊生霞,露出些许小女儿的娇态,萧颂云也是笑得局促,狄公得见不觉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