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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周氏少年（第1页）

光和七年（公元一八四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民不聊生。巨鹿人张角创立太平道，以宗教的方式笼络人心，在贫苦农民中树立了威望，信众多达数十万。

张角利用他在民众中的威望，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在张角的号令下，纷纷揭竿而起，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一个月内，全国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官吏逃亡，震动京都。

为平息叛乱，各地纷纷组织义军配合朝廷进行镇压。

庐江郡，舒县，周氏家族后院。两个约幼学上下的少年，皆短襦长裤，身材挺拔。二人手持木剑，似乎刚刚对练完，脸上还有微微的汗渍。

“旭弟，你的剑术越发纯熟了。”其中一个略年长些的少年道。

“兄长，你每天读兵书时间太久，耽误练习剑术了，不然，我怎是你的对手。”被夸赞的少年喜滋滋的道。

“也是你专注于此道，每日勤学苦练，又经常缠着家族侍卫教你剑术。”

“比起孙文台将军来，我差得远了。文台将军少年即以勇武显名，搏杀海贼胡玉，十七岁任吴郡司马，募集兵勇，平定会稽叛乱。此次黄巾起事，他又率淮、泗精兵和乡勇义从进兵颍川，配合右中郎将朱儁大人剿灭黄巾，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可惜我们年少，不能上战场杀敌报国。”少年心中一直以孙坚为榜样，此刻仰慕之情不胜言表。

“旭弟，凡事不可心急！你我苦练武艺，日后定有施展之处，据我看来，此次黄巾贼寇，不是那么好剿灭的。”年长些的少年答道。

“兄长，可是我听市井百姓私下谈论，说黄巾军起事是为了救济穷苦人家，每到一处都会开仓赈粮呢？”

“慎言！旭弟，万不可乱说！张角创立太平道，自称天公将军，其目的是以教乱政，蛊惑人心，妄起战端，荼毒百姓。岂不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为了一己之私，令国家祸乱、百姓流离，其心可诛！”

“兄长，这是《孙子兵法。计篇》当中的吧？你对兵书研习的真透彻。”

“旭弟，你读书颇有天赋，为何不肯下苦功钻研兵法，每天依旧要看些杂书，我听说你最近又在读《周易》？似你这般，将来如何上得战场？”

“兄长，你我苦练剑术，不正是为的上阵杀敌吗？”

“旭弟，你可听过项籍少时的故事？”

“不是楚霸王吗？自刎于垓下，听先生讲过。”

“项籍少年时，他的叔父项梁教他剑术，他不愿学，曾道：剑，一人敌，不足学，欲学万人敌。剑术练的再好，不过上阵时多杀几人而已，而学得万人敌，就如我朝太祖高皇帝麾下三杰一般。”

“你说淮阴侯他们三人？”

“不错！或如淮阴侯，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或如张子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或如文终公，镇国抚民，给饷馈，不绝粮道。小弟，你愿一人一剑的勇士，还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

“统领三军？如文台将军那般？”

“正是！”

“自然是做大将军了！”少年答道，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真的已经在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文台将军长子孙策，年纪与我相仿，却在寿春声名显赫，人皆说他见识非凡，有机会定要去结交一番。”年纪大些的少年自言自语道。

“两位兄长！”正当两人各怀所思之际，身侧传来清脆的童声。二人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垂髫少女，年纪与二人相仿，身着粉色襦裙，正对着二人敛衽行礼。

“是宁楠妹妹啊。”来者正是吴郡望族陆氏——原乐安太守陆康的从孙女，双字宁楠。陆宁楠现年八岁，自幼就与周氏的两位少年交好。

“瑜公子，大人回来了，有事让你过去一趟。”这时，一名家族仆人匆匆赶来，对年纪大些的少年拱手道。

“宁楠妹妹，你先和旭弟玩吧，叔父唤我。”周瑜对陆宁楠略带歉意的说道。

“瑜兄长慢走。”陆宁楠敛衽道。

目送周瑜离去，陆宁楠一改方才彬彬有礼的姿态，眼神也变得生动活泼起来：“周旭，今日陪我去哪里玩？”

“宁楠妹妹，兄长在与不在，你真是判若两人啊！”周旭苦笑道。

“瑜兄长虽然少年英姿，待人和善，可不知怎么，仿佛身上总带有一种凛然的气息，让人望而生敬，因此我在他面前可不像跟你在一起那样放松。”陆宁楠憨笑道。她更喜欢与这个长她岁余的少年相处，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轻松与自在。

“宁楠妹妹，兄长天生有威仪，虽只长我数月，但不知为何，我周氏一族兄弟众多，我却偏偏最愿与他亲近。”

“好啦，周旭，你还没说今日去哪玩呢。”

“宁楠妹妹，昨夜我读《周易》有几处不通，正想向令叔祖陆大人请教。”

“又要回家！我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在家时叔祖只让我读《女诫》这类书，天天讲什么女子应有‘四德之仪’。我才不听呢，班昭这是想让天下女子都不出门才好！女子又不是物件，日日摆在家里看？”陆宁楠哼道。

“堂堂一个曹大家，让你贬的一无是处啊。”周旭苦笑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陆宁楠这张利嘴常常让周旭感到吃不消。

“你和瑜兄长每天练习剑术，研习兵书，我为什么就要学那些针织女功？”

“哈哈，你不但不学女功，还偷偷缠着家族侍卫学习射艺，你难道还要上战场杀敌不成？因为这事，陆大人教训你多少次了？”周旭哈哈大笑道。

“谁说女子就不能从军报国？乙辛平定羌方，还是领兵的大将军呢！”陆宁楠白了周旭一眼。

“罢罢罢，说不过你。我们这就走吧，先去禀告叔父一声。”周旭牵起陆宁楠的小手，二人向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