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平谷行里,生意依旧闹猛,时不时就有青壮汉子进店买米。从昆山老汉那儿进到的五十石,不消几日就已下去大半。
阿祥将算盘拨拉得噼里啪啦直响,乐呵呵地向挺举报出一个吉利数字:“阿哥,刨除成本,到月底或可赚到六十光洋,打我进店以来,生意从没有介好过!”
话音落处,一个头戴毡帽的魁伟汉子走进店铺,挺举迎上,揖道:“先生,在下伍挺举欢迎光临!”
“有新米吗?”那汉子回个揖,直奔主题。
“有有有,我们全是新米,不信你来看看!”亦赶过来的阿祥急不可待道。
那人走到米仓边,摸一把,嗅嗅,咬开一粒,点点头:“嗯,好米,几钿?”
挺举看向阿祥。
“老价钿,一石六块!”阿祥比个指头。
“我要的多,能否便宜点?”那人商量道。
“能要多少?”
“这个数!”那人伸出一个指头。
“十石?”阿祥问道。
那人摇头。
“一百石?”阿祥牙一咬,给出一个狠数字。
那人再次摇头。
“总不会是——”阿祥屏住呼吸,“一千石吧?”
那人微微点头。
“天哪!”阿祥一脸惊诧,转向挺举,“阿哥,他要的是一千石!”
“先生能出何价?”挺举长吸一气,转问毡帽人。
“五块八!”
“敢问先生,”挺举沉思一时,抬头问道,“介大的批量,为啥不到仁谷堂?”
“去过了,”那人两手一摊,“整条街上,卖新米的只有你们茂平一家!”掏出一张一千元的润丰源庄票,“这是预付款,余款在提货时一次性付清。”
挺举正要去接庄票,阿祥似是觉出什么,急将挺举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阿哥,这单怕是接不得呀!”
“为啥?”
“听出那人的话音没?整条街上,卖新米的只咱一家!”
“这又怎么了?”
“人家要的是新米。我们要卖新米,就得先收,是不?所有米行都没收,只咱一家收,这这这……”
“晓得了。”挺举转身,对毡帽人揖道,“这一千石大米,在下明日答复如何?”
那人显然觉出失望,作出无可奈何之状:“算了,你们这般为难,在下——”摇头苦笑一声,转身走出店门,脚步沉重。
“先生,”挺举略顿一下,追出,“几时要货?”
“哦?”那人停住脚步,“在下是急需,自然是越快越好!”
“在下答应你,后日中午提货,如何?”
“太好了!”毡帽人一揖至地,将庄票双手递上。
是夜,挺举再次置办几盘好菜,打成包,又到一家店里买坛女儿红,一路提到振东住处。
马振东已经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恭候挺举。
挺举怔了下,将酒坛放到地上,呵呵笑道:“马叔,今朝这酒还没喝,你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