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黄品良、刘勉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边军正说说笑笑间挖土、端土装车。
黄品良不由感慨:“天地雄奇,这道人坡还真是鬼斧神工!尤其贺大人选中的这块地方实在是妙呀!远远看,要建的两万屋舍犹如在一只巨大的手掌当中。”
“内侍大人说的极是!道人坡上,适宜建造屋舍的缓坡地有好几处,贺大人选的这一块是最大的一处,也是最为适合的一处。这处缓坡长超九里,宽近三里,按张应大人制定的预案,把这片缓坡分为两个台,高的一边将树木砍去,约需往下挖两尺便是本土。”
刘勉指向缓坡下方的一处凹塘:“大人,下边的那处凹塘,依照大人曾经有过的交代,在挖土之前,我已吩咐军中兄弟,表层的腐土枯叶,都有专人进行收拢送往凹塘里准备沤粪。”
贺晨看着见方约八十丈的一块地上堆填起了三四尺厚的黑土,数十辆牛车正在弯曲的坡路上来来往往,点了点头:“刘将军,牛马车辆现下有多少?”
“稍少了些,只有四百余。”
“确实少了些,不久之后就要秋收,牛马往来也要数日时间,实是不便再从远一些的地方征调,离得近一些的村寨,牛马驴车还有几日能到?”
“自从大人政令发布以后,这几日间陆续有百姓赶车到来,据末将向到来的百姓问询得知,应该还有近两百车马能够前来。连人带车每日百文,很多百姓推算一下,只要影响不到秋收,都愿意前来。”
贺晨听了刘勉所言,心头不由放松了不少:“那就好,有劳刘将军了。”
刘勉踌躇满志:“贺大人,末将对现下的南州很满意!现在的南州可以说是充满了希望。辛苦一些算得什么。倒是贺大人对南州进行整肃一事,若是需要军中兄弟搭把手的地方,还请贺大人不要见外。”
贺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黄品良,只见黄品良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迎上贺晨的目光:“贺大人,刘将军既然当某之面将话摆上明面来说了,某若不表明立场,难免寒了两位忠君爱国护民之心!只要证据确凿,放手施为即可!不少人以往与那些斯文败类串连一气,对百姓极尽欺凌压榨,南州新立州衙,是该还给百姓一片明朗的天,也让南州成为东承吏治清明的表率,给东承各州效仿南州累积一些经验。”
刘勉听着黄品良的前两句话,心头有些激昂,可听到后边几句话之后,心头不由苦得发酸!刘勉朝贺晨投去一个歉疚的眼神,因为自以为是的一个小聪明,反倒让贺晨的处境很是敏感起来!贺晨微不可察朝刘勉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有怪责之意。
贺晨不论如何也不该有怪责刘勉之心,刘勉算是比较纯粹的边军将领,比起文官群体,武将之间的尔虞我诈,总归是少一些。辰光帝下旨命自己主政南州开始,自己已然是出头之鸟!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哪怕辰光帝明面上将品性清正,且忠心耿耿的庞印、刘勉等武将置于南州,将具备巡查暗访职事的暗鹰同样布置到了南州,于自己的安危而言,唇光帝算得是布置周全,但正因为辰光帝的这般布置,更将自己凸显在一众文官武将面前!要想安稳无虞,只有硬着头皮往前撞去。
黄品良抓起一把土捏了捏:“贺大人,你们选定的这片建屋之地倒是合适,瞧这土质,屋舍建成之后,倒不担心塌陷。”
贺晨看向卖力在挖着基沟的边军士卒连连点头:“内侍大人所言甚是。倒是要用于砌筑屋舍石脚的石头有些难办。”
“贺大人,周边山上表层的大小石头都在搜罗当中,另外末将从边军当中挑出来数百曾经做过石匠的兄弟,一些大一些的石头需要锤开或是上楔子剖小,有些石头埋土里不深便将其挖出来一截上楔子剖开再解成小一些的石块,虽然慢了一些,但相信能够供得上使用。”
贺晨在心中默默算了一番,不由感觉头疼!单是石脚基坑所需用到的石头都是不得了的一个数目!
见贺晨面色很是凝重,刘勉不由发问:“贺大人在担忧石头不够用?”
“在建房的这片土地上,是否概算出来能收拢多少石头?”
“张应大人在上次大人离开此地之后,倒是仔细有过估算,就地取材能够五成上下。再从山腰往上的山林间能够开采或是收拢的应该相差很小。”
“如果能够就地取材是最好,毕竟四十余万立方的石头,若是从其他地方用车辆运来,所需的人力车马支出可就多了。张应大人在哪里?”
刘勉向一士卒问询:“可知工房的张应大人现在何处?”
“回将军话,约莫半个时辰以前张大人带人来量尺复述,之后便往前边去了。”
“那我们再往前去找张大人吧。”
贺晨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时朝着一处处开挖基坑的士卒看去。与道人坡热火朝天的劳作的场景不同,东承帝都应城议政大殿中此时气氛沉重至极!
“左爱卿,你不想辩解几句?”
跪在地上的左朋策汗如雨下:“陛下,老臣教子无方,犯下滔天大罪,老臣只求陛下开恩。”
张鸿平数度挣扎之后咬了咬牙出列班:“陛下,左大人之子所犯资敌之罪,按律本当抄没并诛杀以儆效尤,然念左大人兢兢业业主掌户部,于皇朝有功,还请陛下开恩。”
辰光帝看向殿中一众朝臣,来回扫视两圈之后,见没有人再出来为左朋策求情后缓缓开口:“依张爱卿之意,如何处置此案?”
“禀陛下,老臣认为左大人之子将兵器及铁锭卖往西明皇朝,一应主犯罪不容赦当斩,左家抄没其家财,念左大人恪尽职守掌理户部有功,着其告老还乡。”
辰光帝思虑良久,来回又扫视站于前排的一众皇朝重臣,见瞿随及罗翼都没有出列奏陈的打算,沉沉一叹:“朕非薄情寡义之人,左朋策之子资敌本当诛其满门,念左朋策有功于皇朝,一干主犯斩立决,免除左朋策一应官职,无旨不得出应城,左家余下人等发配南境。”
张鸿平本欲还想为左朋策求情,在迎上辰光帝凌厉的目光之时,连忙低头闭嘴。张鸿平心中暗自叹息,留下了左朋策性命,留下了左朋策家眷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自己还想得寸进尺,恐怕只会招致辰光帝盛怒。
张鸿平看向面如死灰的左朋策,默默收回目光。心里纵是有着滔天的怒意,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从来未曾想过,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居然背刺了自己!瞒天过海之下,本该已被灭口的人,悄无声息便被带到帝都指认了左家及几家附庸左家的官员。
“诸位爱卿,议一议户部尚书一职由哪位爱卿接任一事吧。”
颤巍巍的李琏出班率先禀奏:“陛下,老臣有奏。”
“李爱卿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