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着钟雾青起来,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咳嗽开始频繁,愈加剧烈。眼睛含泪,将掉未掉,神情郑重而严肃。
“奶奶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就这一个愿。”
咳嗽带出了血,掩嘴时从指缝间溜出来。
钟雾青连声应好,整个人急得哭出来,抓来一大包纸巾,边哭边给她擦眼泪还有手上的血。
手抖得不得了,没抓稳的纸巾纷纷扬扬落下。血干得快,嵌进了手纹路的缝隙里,怎么都擦不干净。
一擦不干净,钟雾青就慌神,泣不成声,话都断断续续的。
“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生气我真的错了……”
只是奶奶没了力气,抬手摸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虚弱的气音安慰她不要哭,好多人看着呢,别让人笑话你。
低语变得频繁了。
话到最后,钟雾青得凑到她嘴边仔细听才能勉强听清。
“奶奶想你好好的……”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宣告了死亡。
蒙上了白布。
钟雾青抱了抱她。
温度冷了,身子很凉,僵硬了。
跟着一群人看着她被推进太平间,其他人走后,钟雾青在那里看了她很久。
呼吸间充盈着略带刺鼻的消毒水味。
就在一两个小时前,奶奶还躺在病床上和自己说话。
那段日子,病到最后经常呕血,从前空气里总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钟雾青尽量乐观地想,这至少说明人还活着。
只是此时人已经去了,连这点气味也要带走。
钟雾青头一次这么平静,这么清晰地看她。
往日里不敢的,对视久了怕自己哭,让她担心。
在这期间,钟雾青突然莫名有些庆幸,还好平日把镜子收了起来。不然她要是见到自己的模样,得伤心好一阵子。
只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庆幸仅仅持续两三秒。
周围安静,只有外面不时传出走动的脚步声响。
第一次直面死亡,面对一个死去的人。钟雾青仍旧是木木的。
心里在抗拒接受事实。
看着看着,她开始感到眼前的人格外陌生。
那头乌发不知何时变得像一捧干草,有的发丝还很不听话地从双鬓和额前跑出来,掺进许多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