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能这样。”
这个单纯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摇着头,死死的抓着自己丈夫的手腕,一遍遍的说:‘不能,不能这样。”
夜风一点一点的推开了窗子,清冷的烛火几次险些被风吹灭,外面的气息那样冷,从北面吹来,隐隐带着秋菊的清香。
她依稀间记起年少时和姐姐们玩笑嬉闹,几个姐妹在一起幻想自己他日的夫婿,有人说要诗文冠绝的状元郎,有人说要武艺超凡的大将军,还有人说要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唯有她,想了仵久许久,最后被姐姐们逼得无奈了,才吞吞吐吐的说:“只要,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她一直走如此卓微的一个人,就连亲姐姐都嫌弃她没有大志,可是那又怎么样,最起码,她不会贪心不足,她不会郁郁寡欢,她不会怨天尤人。她的愿望简单,却也容易实现,她生活单调,却更加平和开心口
可是此刻,她却突然连这最后的一点都不想要了。
她抓着玄墨的手,颤抖着说
王爷,老王爷不在了,你休了我吧,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王爷心里有别人。我现在什么也不要了,只要王爷活着,只要你活着,你休了我也没关系了。”
那一刻,所有的风雨似乎突然止息了,百战而归的将军愣在了这个简单女人充满执着的眼神中。一丝酸楚从心底升起,多年的圄执和坚持在这一刻化成了飞灰,岁月如同一各汹涌的长河,将他那么多年的执念通通淹没了,愧疚的海洋霞盖上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凝成了一声叹息。
成亲多年,他终于第一次伸手拥住了他的妻子,抱歉的轻叹:“玉树,我辜负你了。”
玉树靠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一时间就那么愣住了。
那么多的隐忍,那么多的自控,那么多的自 我 安 慰,那么多的自欺典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足够贤良的,一直以为自己是极守妇德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不难过不伤心的。
可是,一切的一切,却终究在这样一句简单的句子里,在这样简单的一个拥抱里,完全崩溃坍塌。
原来,不是没有委屈,原来,不是没有失望,原来,不是没有奢求和幻想。
只是,她一直将这一切那么深那么深的压下去了。
她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撕心梨肺,泣不成声。
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玉衬靠在自己丈夫的怀里痛哭。
说了那句话之后,玄墨就去世了,走的安详平静,犹如一幅水墨。
第二日,得知玄王爷去世的消息之后,原本已经准备出城的燕皇却临时改道,直奔玄王府。年轻冷峻的帝王一身黑袍,站在玄墨的灵前许久许久,周围所有前来吊祭的人都被吓得不敢做声,唯有他,像是一尊石像,久久没有离去。
那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册钉,便是一连串的殊荣,可是,终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此心已灭,任世间姹紫嫣红,落在她的眼里,终究是一片茫茫白地。
燕红 吊祭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的走着,穿过了繁华的街市,走过了热闹的人群,出了真煌的城门,向着东南方,缓缓的走着。喧嚣的声音渐渐远去,青山披雪,荒草摇曳,天空灰蒙蒙的,偶尔飞过一只离群的大雁,发出悲伤的哀鸣,静静的掠过上空。
永儿靠在玉树的怀里,昏昏欲睡,马车里暖融融的,棉布帘子很厚,挡去了外面的寒气。玉树抱着孩子,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嘴里不自觉的哼唱着儿时听过的童谣,时间走得很慢,脚下的这条路却格外的长。
王妃,前面有茶水辅子,要下来歇歇脚吗?”
姜吴带着玄王府的护卫跟在马车旁,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貂皮袄,一边搓着手,一边凑过来问道。
帘子微微一动,冷风扑面而来,玉树皱了皱眉,抬头看着天,说道:”还是快点赶路吧,我看这天好像是要下雪,别被阻在路上。”
是”姜吴答应一声,随即说道:‘红!这个地方就是冷,若是我们怀宋,这个时候荷花还没谢呢。”
母妃?”
永儿揉了揉眼睛,脸蛋红红的,被风一吹,也精神了些,皱着小鼻子问道
到了吗?”
玉树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就快到了。”
五树这一生,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生平第一次离家,就是从怀宋来到真煌,一路万里,跟随着数以万计的怀宋皇室贵族,离乡背井,来到这片寒冷而陌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