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管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随从,继续盯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城门,眯起了眼,“这么大的金陵城,要从里面一块砖一块砖地塌起来,才好看。”
谢原在聆山道院养了几日,等他从沉痛中平复,人不那么憔悴了,祝约才派人送他去了定侯府城外的私庄。
洞玄观人多眼杂,何况有康南长公主近来会来拜见,到时候仪仗排场只大不小,金陵城中认识谢原的世家子弟太多,留在这里绝非长久之事。
马车里,谢原掀了一半帘,他不敢露出整张脸,低声对祝约道,“你一定要帮我找找孙正仪,我知道你怀疑他是蛮夷奸细,可是他在谢府这些日子什么也没做过,若要定罪也要求个明白。”
祝约将帘子给他盖好,站在后山下,只说了三个字。
“你放心。”
车内谢原再无声响,像是应了,净澜是定侯府的熟面孔不好跟着,他跟着祝约送完谢原重新回到洞玄观中,才开口道,“派出去的剑侍已经将城中翻了一遍,没见有人,鞑靼人行事残忍,会不会已经”
“那也要找到尸体。”
祝约何尝想不到这一层,一个孙正仪掀不起风浪,他若与虎谋皮联络了鞑靼人才是最叫人头疼的。
二人从后山绕进洞玄观大殿,高台上坐着一尊玄武真人像,眉目低垂,神情慈祥,俯瞰眼前鼎盛的香火。
两个道童正在给道像洒扫,见祝约出来,像是等了一会儿,收了帕子行礼道,“祝大人,师傅说您在天光台有客。”
祝约想不到此刻自己被责还有谁敢来看他,疑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道童面面相觑,想来不是观中熟客,其中一人道,“看着面生,师傅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天光台上,晏闻已经是听了第三遍的算命符法。
闲亭真人不像一位道门高人,倒像个市井三流的神棍。
原本想着前来拜见总该带些什么,他特命人去西街寻了香烛和供奉,结果这老头子张口便是一句破费,又说山上道院的饭菜清淡,下次可以带些烧鸡烧鸭,把他堵得说不出恭维话。
他又问祝约何在,这老头子更是一拍脑袋说先去喝茶,祝小侯片刻后就到,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就被带到了天光台。
这处毗邻西山竹海的高台上只有一间茅草屋,一方丹炉烧着香,清幽雅居之所,此刻却有些聒噪。
祝约来的时候正听到闲亭与那屋子里的人扯什么红鸾星动,命带情劫,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了竹门。
待看清屋里相对而坐的两人,他突然庆幸自己已将谢原送走,若不然叫这位旧相识看去,什么都完了。
闲亭见他进来,胡子颤了颤,“既然贵客等的人已经来了,那贫道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