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眼应松,挑眉道,“你主子,可曾叫你扰了小侯爷清梦?”
应松不敢对观中真人无礼,抱拳道,“我们奉命照看小侯爷,并无打扰之意,只是刚走近就被这几人拦住去路,还差点伤了我兄弟。”
“照看?”闲亭道人看着应松无奈叹气,“你主子和他主子那是陈年的交情了,要照看也不差这一两日,小侯爷在观中有的是人照看,你们在这吵吵嚷嚷反倒招人嫌。”
应松道,“真人,可我们”
闲亭道人再次打断他,眉眼狡黠,“莫要担心责罚,回去照我的话回,就说小侯爷有心仪的姑娘了,姑娘会来山上照看他,你们一群外男在这里动刀动枪,要是吓到未来的侯府少夫人,谁担当得起啊?”
第18章雪玉
金陵城西小槐巷有人报案,说一户农家院子发现了一具尸首,这户人家平日里深居简出,所以大伙都没注意大门已经紧闭了很久,直到有恶臭飘出来才有人上去敲门。
这一敲也没人回应,最后那个邻户急了,干脆翻墙进去,结果落地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邻户也是个胆子大的,拿手碰了一下,结果地上的人皮是软的,一戳就凹下去,瞧着已经开始腐了,一看就是死了许久,邻户这才慌里慌张地去属地衙门报了案。
衙门收了案子,回头一查这人生前居然是个贡生,这下不敢耽搁连日又把案子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卢肃是个守规矩的严苛人物,查到孙正仪是谢府门客后,又把案子送到了锦衣卫于羡鹤手里。
尸体就这样被抬到了锦衣卫,其实用不着验尸,当场几个上过战场的总旗和小旗包括于羡鹤本人,都能一眼看出那是鞑靼弯刀留下的伤口。
何况孙正仪的拳头里还握着一枚白色玉佩,触手寒凉,雕刻着一丛鞑靼独有的露梅。
于羡鹤深觉此事重大,写了奏章报给皇帝的同时给远在洞玄观思过的祝约去了封信。
现在那枚玉正被祝约握在手里细细查看。
“谢府通敌是不是真的?”于羡鹤见他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那你救下谢原谢原他”
他没把话说下去,孙正仪的死怎么看都像是鞑靼人发现谢府被抄后杀人灭口,如果谢府叛国真的坐实,祝约救下谢原就是从犯。
“与我想的不差。”
祝约放下玉佩,神色如常,“谢府多半是被冤了。”
“孙正仪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何况谢铮对他有再造之恩,所以他兵行险招和蛮夷合作想要救人,结果反被杀了灭口。”
于羡鹤不解,“能和鞑靼有勾结,这个学生真的只是临洮府的普通士子吗?”
“我只说是蛮夷,没说一定是鞑靼人。”
祝约看着玉佩上盛放的露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鞑靼和大明是宿敌,一纸通商令才勉强让世局平静这许多年,总有人会坐不住的。”
“你是说瓦剌?”于羡鹤恍然。
“阴山雪玉。”祝约伸手将玉佩托到掌心放到烛火下,玉色柔白与他掌心的颜色相近,雕刻处隐隐透光,“产于蒙族,不代表瓦剌没有,我在凉州三年,见过这样的玉数不胜数。”
“如果我是杀他灭口的人”祝约把玉重新放上桌案,“留下这块玉就是为了证明此事是鞑靼所为,反正谢府已经灭了,罪名坐实又何妨?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我们查不到他们在哪儿。”
孙正仪与这群人达成交易要救出谢家父子,结果他们也没算到居然还有人敢大着胆子去劫朝廷重犯的狱。
“那孙正仪拿什么跟他们交易?”于羡鹤思虑过后有些焦躁,“这个学生跟着谢铮有些日子,手上会不会有什么朝中的消息?”
“谢铮再迂腐也分得清轻重,他不会把中书省的东西透露一个学生,那些人救人无望后,这么干脆利落地杀了孙正仪,我想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带走谢原。”
祝约道,“毕竟一个谢工部就是千军万马。”
于羡鹤稍稍平复,承泽帝这些日子天天忧心这些人已经混入皇城司,案子呈上奉天殿的第二日,听闻承泽帝就砸了御砚。
“这样最好,朝中消息真落到他们手里就难办了。”于羡鹤叹道,“新朝才五年,他们又想卷土重来,只怕到时候又得仰仗侯爷,皇上那边想查鞑靼,却无从下手。”
“并不是无从下手。”
淮水之上,祝约的声音轻得像在飘,“凡事讲个因果,谢家有如今都是张维的几封信,我早跟皇上说过那些信可能是伪造栽赃,为的就是鞑靼与大明再起战火。皇上不由分说处置了谢铮,正好给了瓦剌人可乘之机策反谢原,他们能算到这一步能耐可不小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点古怪吗?”
“你是说他们如果有能耐救出谢原,又何必去找一个孙正仪帮忙?”于羡鹤道,“还是孙正仪的真正作用是火上添柴,更让圣上认定了是鞑靼所为?”
“并非绝路。”
祝约定神看着于羡鹤,“阴险狡诈之人从不做无用功,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如果他们顺利救出了谢原呢?谢原的品性一定不会让他们动孙正仪。这是被我横插一脚才没救成,所以杀人灭口。你不妨去查查孙正仪此人,查他在临洮府究竟是何出身,说不定不是番邦找他,他才是那个主动找上番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