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哭声越来越大,满院都在哭,大雪也连续不断地落了好几天。
他沉默着操办完丧事,突然就发了疯一样要去找接生婆子和太医问个清楚,最后被安鹄升拦在了王府前。
“你要前功尽弃吗?!”
安鹄升顾不得尊卑,红着眼斥问道。
接生婆子是他从外头找的老手,绝不认识郡伯夫人和秦王妃,生产后早已封了口送远了。至于诊脉的太医,从一开始就已经诊出此胎难产,也说过强行生子会有性命之忧。
安鹄升想过告诉秦王,却被安燕回阻止了。
她拖着病躯挺着肚子,眼神却清明一片,一如从前未出阁时通透的模样。
“兄长,我知他的志向绝非困于王府方寸之地。我也不是要非做什么传宗接代的圣人,很早以前春山就说过,此生有个婳儿我们夫妻足矣。”
安燕回纤弱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怜爱又悲伤,“若他知道实情,肯定会不要这个孩子。只是我这副身子我自己晓得,就算不要这胎我也活不了几年。我想生下他想让他们父女在人世间多个依靠。来日他若能成大业,也好过云巅太凉,无人作陪。”
那日他站在秦王府中,当着安鹄升的面和满目素白,抱着懵懂无知追出来的女儿失声痛哭。
那个孩子是安燕回拟好的名,单名懋。字是他取的,字忆回。
安懋留在了诚宜郡伯府长大,一来跟着他只会提心吊胆,倒不如留在金陵,既有伯府照料,也能光明正大进国子监学,由最好的夫子教养。
“我无意揭王爷心中伤痛,也无意用幼子胁迫。”晏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既为人父,理所应当知道父子天伦来之不易。循如一直都是个能忍的人,朱端那般羞辱他他都没想过要反,只一味躲着,走到如今这步,还是因为朱端用他的父亲威胁他。”
朱桯沉默了片刻,终于缓声道,“今日你拿安懋威胁本王,本王并未生气,相反有几分高兴。因为我不仅不会对祝襄做什么,我会护他周全。你能来说这些话,恰巧说明本王将你送到循如身边是对的,你对他很好。”
晏闻不知道这老狐狸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他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安懋。
头一回疑心这个孩子是因为祝约与他讲了过去的事情。
凉州三年,祝约早已将安燕回当作自己的第二个母亲,而秦王妃死前,他未曾得见最后一面,所以难以忘怀。
他那时统管大鸿胪和礼部。记得在王公贵族丧仪记档里,这位秦王妃被寥寥数笔带过。
礼部老官对此也一知半解只说是暴病而亡,秦王伤心过度未曾劳动礼部女官,亲自替王妃更衣落葬。
他原先未曾起疑,直到朱桯送上大礼求共谋。他才留了个心眼,查了秦王身边所有能查到的人,惊异地发现诚宜郡伯世子生辰与秦王妃忌辰十分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