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北炎无人,若建康被北炎军接管,我不一定能蒙混出去,而我必须万无一失,‘清鸾公主’也必须死得干净。”她说,“你若不帮,或者帮不了,也无妨。但你要知道,若我死于非命,你的所作所为自会有人想办法递到北炎宁王面前,届时你和整个贺家,都同我一起陪葬罢。”
贺暄表情更加难看。
两个人初谈不欢而散,但是不出桑湄所料,几天之后,贺暄就托人送来了一盒密药与用法说明。
她了解他,他到底不敢拿一家的前途赌博。
可是,这一切,奚旷是怎么知道的?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奚旷笑道:“这个人,与南邬皇室交好,曾答应要帮一名皇女逃出建康,若不是我早看出他心怀鬼胎,派人盯着,恐怕也发现不了他与那名皇女的首尾。当然,那名皇女自然没有逃出去,这位贺公子也被我的人逮住。搜查过程中,偶然在他书房中发现了禁药的痕迹。”
桑湄轻声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如你所见,本王杀了他。明明已经发誓要效忠本王,怎么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偷天换日?此为不忠。而私制禁药,为一家之利,祸害百姓,此为不义。不忠不义之徒,留他何用?”奚旷说道,“你想知道他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求本王,放那名皇女一条生路。”
桑湄怔了怔,低低地哦了一声。
奚旷凝视着她。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在看到贺暄的人头后,除了震惊与恐惧,她好像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她甚至,一点悲伤都不曾流露。
她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桑姬,一个失忆的女人,看到一个被砍下的头颅,会震惊与恐惧,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只有她为他落泪,她为他伤神,她为他痛苦,才能证明,她从来没有忘却过。
而现在,连震惊与恐惧也都消失了。
连贺暄的人头,都不能让她剥下失忆的伪装?
这女人竟真能铁石心肠至此?还是说,她其实对贺暄早已再无半分感情?连他的遗言都不能撼动她半分?
奚旷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变得乏味且可笑起来。
贺暄其实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放桑湄一条生路的话,他甚至在被擒住之后,在朱策的逼供下,还说出了桑湄用手段逼迫自己为她办事的事情。
啊……原来不是他比不上贺暄,而是她,一直就是这样无情的女人啊。
“既然他是为家族办事,殿下为什么只处置他一人?”桑湄对贺暄的“遗言”并不感兴趣,转而问道。
她不信那是贺暄会说出来的话,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深情自贱的人。
“谁说本王只处置他一人?”奚旷道,“贺家好歹也是南邬世家,暂时留下,只不过是因为还有点用。若不是投靠了本王,他们岂有苟延残喘的机会?早就死在北炎军的铁蹄下了!”
“贺家投靠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