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自身难保,可不得多吐露些东西,为自己博取一点生机吗?
这样想着,她便咬了咬牙道:“奴婢怀疑,他们两个有私情!”
听露正是妙龄,春心浮动在所难免,大多数人家府上,只要婢女不是对男主人动了心思,也没有哪家主母会特意下禁止不许婢女思春。只是如今听露这个暧昧对象,是郑长史,那便有些微妙起来了。
若她真的和郑长史相好,那郑长史又手握权柄,甚至连王府的每月度支都是他拟定的,这样的人物,稍稍动点手脚,说不定听露私下里赚的比她还多呢?而郑长史也勉强算是殿下的人,他与桑姬身边的婢女有了私情,殿下又知道吗?
然而,桑湄脸上却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道:“你确认是听露和郑长史?”
“这奴婢还是认得清的!”问风道,“而且在他们之外,再没别人去过那棵树下了!”
问风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着桑湄,期待自己有检举之功,将功折罪。
桑湄垂眸思索片刻,倏地笑了一声,随即道:“当初那两个多嘴的婆子,是各打了二十大板驱逐出府,你如今犯的错却比她们更甚,我便是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为过。”
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问风咬着嘴唇,万念俱灰间,又听桑湄道:“不过……既然你说你一家都是靠你养活,我也不愿无故背上三条人命。我这儿还有一条路,端看你选不选。”
问风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忙不迭磕头道:“桑姬大恩大德,奴婢必结草衔环相报!请桑姬尽管吩咐,但能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在所不辞!”
桑湄起身,慢悠悠走到梳妆台边,从妆箧里取出一对耳珠。
阳光照耀下,珍珠莹润洁白,发出清灵的撞击声。
“你和张娘子都犯了大忌,不可能留在府中。但念你我主仆一场,又说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这对耳珠就当我赏你的,你拿去当铺当了,即使掌柜压价,换个百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这对耳珠,原本是她打算出逃后当掉的,被奚旷捉回后,奚旷也没收走,依旧收在她这里。因为是幼年的赠礼,所以并不是什么极为罕见的珍珠,她确信它们虽贵重,但并不特殊。
在这间屋子里,从摆件到银钱,都是王府的财产,唯有这对耳珠,是她自己的东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对小小的耳珠被问风捧在手中,有如千斤坠。她不安地看了看桑湄,又咽了咽口水,惶恐道:“如此贵重,奴婢实不敢受。”
“受着罢,这不是王府的东西,是我自己的东西,你即使当了,也没人会追查你的。”桑湄又坐回了美人榻上,好整以暇道,“我确实是有事要你去办,但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问风小心道:“桑姬请讲。”
“明日我会以贪污之名将你和张娘子各大三十大板,要回赃银,赶出王府。因为要警醒其他下人,所以打必然是真打,只是会留个体面,不扒衣裳,因此你往里面多垫些东西也无妨。”桑湄道,“等你出府后,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处理家中事,第二日你就需动身离开通宁,前往长安。”
问风茫然:“长安?”
“不错,就是长安。”桑湄倾了倾身子,眼中闪动着问风看不懂的光彩,“我要你去长安打听一个封号为‘卫国公’的人,此人年岁多大,是什么性格,家中多少人,最好都能打听清楚。另外,据说此人今年新纳了美姬,或许叫平乐,还带着一个小妹妹,她们在卫国公府是什么境况,也希望你能打听清楚,尽快回来禀报于我。”
问风隐隐约约觉得她要打听的事情不小,刚露出些担忧之色,就见桑湄眉头一压:“你不愿?事到如今,你若是反悔,可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问风骇然,连忙道:“奴婢不敢!”她当然是知道这些贵人的,即使她在府外,是自由身了,也毫不怀疑桑湄会有千百种捏死她的方法。更何况,现在她还要顾忌家人。
“奴婢只是有些不解,奴婢是被驱逐出府的,又该如何回来和桑姬禀报消息呢?”
桑湄这才缓了脸色,道:“你识字的,是罢?”
“略识一些。”
在贵人府邸做事,但凡是有点心思,想往上爬爬的,可不能是个两眼一抹黑的文盲。
“如此便好。你回来后,去找那个唱戏的楚瑟,她常来府上唱戏,你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写在纸条里,让她转交给我。”
问风有些愕然。
楚瑟是戏班的当红小生,自从那日和戏班的当红花旦芙珠一起来给桑姬唱了《金钗孽》之后,这两人就时不时来一趟,给桑姬表演解闷儿。
只是桑姬看戏的时候她也在,她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关系何时这般近了?
但问风也不敢再问,只得顺从应下。
退出去的时候,她瞧见桑姬唇边又浮现出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得她寒毛直竖,再也不敢对这位主子生出任何叛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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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你当时上茅房去了,你是没有听见,张娘子当时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她胆子也太大了,还敢顶风作案,串通问风,桑姬没把她打死都是心软的。”
“这就是她目光短浅,以为当个采买娘子就到顶头了,尽想着占便宜,为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连芝麻也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