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未曾圆,月色也黯淡了去,但夜色明净,星空深邃浩瀚。『ΩΩ文学』迷Ww『W.WenXUEMi.COM
阿繁坐在阶前,陪着屋内的绿衣阿姆闲话家常。未几阿姆看见小丫头深秋夜里坐在凉石板上,又不禁嗔怪她:“你还不赶紧的起来!你们这些娃,就是不懂事,只图着一时痛快,哪里知道受了凉气,日后老了可是要受罪的!亏你自己还学了医术。”
阿繁笑笑,站起来拍了拍身后,又想起自己在山间淘气,家里照看她的嫲嫲也常常这样恶声恶气的教训她。可是,旷野中仰望苍穹,小潭边沐浴月色,原本就是极好的事,何况深秋梧桐青石阶,又是何等意境呢!
早前……小贼不也说月圆的时候看霜降?若是降霜了,可是要受寒,阿姆知道了少不得要抱怨。他……还记得这话么?阿繁不禁又去摸了摸怀里的镯子,圆圆的搁在那里,想是她的心事。
阿繁抿抿嘴,跟阿姆扯了两句,便不由自主往蕴月的小院走去。
一路草木扶疏,叶蒙月纱,又隐约阵阵的金桂飘香……这段路真长,好似自己走过的这两三年。阿繁踌躇不前,又心焦不已,终是来到蕴月的小院。
四下里寂然无声,唯独头顶的星空璀璨,飞檐之上,仿佛缀了明珠。阿繁情不自禁仰头,走到跟前,那梯子便赫然架在廊前。
小贼……果真在上面么?
阿繁抿抿嘴,想起头一回上屋顶还是月前,天气溽热。梯子前犹豫了一会,阿繁便敏捷的攀上去。
才上了屋檐,便看见黑黑的一团蜷在眼前。阿繁心中一喜,又觉鼻子一酸:好憨的小贼!早过了月圆时候了,守在这里做什么?既肯守在屋檐一夜,怎么不肯找她问一问?难怪阿姆总是吼他!
放轻脚步,阿繁在瓦当上走了两步,弄出了些声响,那一团黑影兀得动了动,一双堪比星辰的杏眼便闯入眼帘。
蕴月看见阿繁站在身后,先是一愣,而后一喜,不禁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繁见蕴月呆愣,只笑开来,有些俏皮,脚步便更轻,走过去坐到蕴月身旁:“今夜也没有什么好月色,小贼你也硬充风流人物么?”
蕴月眼光追着阿繁,那心湖恰似夏天的池塘,下了雨,涨满了,往日惫懒又浮现,撇撇嘴皮皮道:“小爷不用硬充,也是风流人物~~~你看……”,说着蕴月手上一划,便带着阿繁一同躺下。
阿繁一躺下便见半月初上,摇摇挂在天侧。一道光带,飞瀑般亘于头顶,身下大城如许,不过安静匍匐。这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光耀银河么?这是隔阻了牛郎织女的迢迢银汉么?竟如此宽大而不能抵御!
阿繁惊叹,旁边蕴月便悠然道:“想见老爹当年何等恩宠!除了皇宫帝阙,唯独此处,这蕴月园,傲然而立。爹爹那书房、王妃这屋宇,哎!往日不觉得,今日才知老爹对王妃,真是要紧。”
阿繁默然,只觉得周身与日月同辉的永恒。她不知,蕴月此刻正侧着头看她。
她肯来呢!她真的肯来,她是真的来了,这会躺在他身边一起看星星呢!蕴月不自觉伸出手来拉着阿繁的手,惹阿繁扬了眉看他。
“阿繁……”蕴月呢喃:“你……”
阿繁眸光里笑意点点,等着蕴月说话。
“你还记得?上回我说月圆的时候趁着好月色,若能等到降霜,只怕也不比踏雪寻梅的景致差多少……”
阿繁笑笑,小虎牙闪着亮光:“可今夜也不是月满时候。”
蕴月咬咬牙,只觉得牙根有些痒,直想骂阿繁狡猾,可心里又是痒又是甜:“谁让你错过了!只是中秋那天也未曾落霜。”
阿繁听闻又是一喜:“中秋你也来了?”
蕴月脸有些可疑的红,口气里横冲直撞:“死丫头!约好了怎么不来!害我等了这么些……”
阿繁一咬牙,便坐起来:“我看见了,你是中意文姐姐吧!你看文姐姐的样子……真像我阿爹看我阿娘的样子……”
蕴月一愣,连忙也坐起来,看见阿繁脸上落寞不平,委屈哀愁,便也不忍,心里又想到文采之,乃至于赵爽,又觉得不好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末了叹气:“胡思乱想什么呢,文小姐,究竟不过是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若小贼你痴迷镜花水月,那我阿繁又何必如此纠结?阿繁咬咬牙,从怀里掏出那支镯子,认真对蕴月说:“你做什么把这镯子放在我房内?文姐姐要做皇后,就成了你的镜花水月,镯子送不到她手上,便也拐个弯送到我这里么?你若要去捞那水中月,阿繁可不奉陪你一同落水的。”
蕴月一愣,知道小丫头误会了他的意思,心里一股着急,便手忙脚乱,只伸手抢过镯子,另一手握着阿繁的左手,便用力往镯子塞去。阿繁珠圆玉润,生硬挤进镯子,只痛得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