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小展师傅驾车离去,直到那辆车驶出三车队的大门。他便开始整理那些刚刚砍好的柴火,将它们抱起,然后走进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母亲正熟练地切菜,父亲则在炉灶前忙碌着,弟弟在炉子边不时的向里面添加柴火。李雨放下怀中的柴火,然后走到父亲身边,对着爸爸问道:“爸,我刚看到小展叔叔了,他跟我说他要调走了,这是真的吗?”
父亲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儿子,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接着,他继续说道:“是啊,他的手续都已经办妥了。其实这次出车原本可以不用他去的,队里已经安排了其他驾驶员来接替他,但他坚持要完成这最后一趟任务,说是当作一个道别吧。”
听到这里,李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父母边做饭边聊起小展师傅的有些事。从父母的谈话中他才知道,那次小展师傅从山里拉出一车木材,急急忙忙卸下帮他家捎带的烧火柴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成都。原来,当时是他的父母找他回去,商议关于工作调动的事宜。
想到这些,李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从小展师傅把他们一家人拉到雅安后,便走动比较频繁,而且后来还帮了他们不少的忙。如今得知他即将离开,难免有些不舍。
李雨满脸笑容地对着父母说道:“爸、妈,你们知道吗?刚才小展师傅还说了!等这次他从山里回来,会给我们家多捎带些木柴!而且他还讲了,等他回来之后,要来家里来跟我们道个别!”妈妈听着儿子的这番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赶忙回应道:“哎呀,既然这样,那等小展师傅回来了,我们请他吃顿饭,就当是给他送行咯!”爸爸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妈妈的提议。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过去了好几天。这天傍晚,李雨像往常一样放学后便匆匆往家赶去。然而,当他踏入自家所在的三车队区域时,立刻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氛围。这让原本心情轻松愉快的李雨不禁心生疑惑,于是加快脚步向家中奔去。
一进家门,李雨看到弟弟正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做着作业,而妈妈则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晚餐。可一直等到该吃饭的时候,依旧未见爸爸归来的身影。
此时,妈妈呼唤着李雨和弟弟过来吃饭,但李雨却没有看到父亲回来,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妈,难道我们不用等爸爸一起吃饭吗?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呢?怎么现在都还没回家呀?”妈妈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回答道:“唉,小展师傅出事了,你爸这会儿已经带着人赶过去处理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今天咱们就先不等他了。”
听到妈妈这么一说,想到刚进三车队时感觉的肃穆气氛,不由担心的问道:“小展叔叔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呀?”妈妈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只有等你爸爸他们回来才知道情况,希望小展师傅没有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可爸爸却依旧不见踪影,李雨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起来。他做完作业后洗了上床,一直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但李雨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新的一天而有所好转。他起床之后,仍然没有看见爸爸熟悉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李雨不禁皱起眉头,暗自思忖道:“爸爸他们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小展叔叔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伴随着李雨来到学校。课堂上,老师讲得绘声绘色,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唯有李雨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他的目光游离不定,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同桌向成东注意到了李雨今天的异常,下了课后关切地询问道:“喂,军长,你今天怎么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校医务室去看看?”这时彭森走过来,打趣道:“哈哈,瞧军长这样子,八成是昨晚没睡好。该不会是偷偷跑去谁家偷鸡摸狗了吧?要是被人发现了看见不好咯,还不赶紧去教导处自首。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否则等人家找上门来,可有你娃娃好受的!”面对彭森的调侃,李雨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回应,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口应道:“去去去,少烦我!”
此时,杨北涛也走了过来,对李雨问道:“军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咱们可是好兄弟!”李雨缓缓抬起头,看着杨北涛摇了摇头,故作坚强地回答道:“真的没事,谢谢了。你们快出去玩吧,不用管我。”听到李雨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他们纷纷离开奔向操场尽情嬉戏打闹。
……
李雨像往常一样,迈着步伐走出校门,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生活。然而,当他踏入家门时,一股沉重的氛围扑面而来。他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异常低落,心头不禁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关切地问道:“妈,爸爸是不是回来了?那么小展叔叔他怎么样了?”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哀伤和无奈:“唉,你爸爸他们确实回来了,但小展叔叔……他已经不在了。他的车在二郎山上出了事,翻下山涧。你爸爸他们赶到现场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车子,可他人已经……没能救回来。太可惜了,他那么年轻,就这样突然离开了我们。”
听到这个噩耗,李雨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强忍着悲痛,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摆放着一堆尚未劈开的木柴,这正是上次小展师傅送来的。李雨默默地抱起这些木柴,缓缓来到上次劈柴的地方,那里曾是他与小展师傅最后一次道别的场地。
站在那里,李雨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停车场。那里时不时有车辆进出,而如今那辆熟悉的解放牌货车却在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了。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斧头,用尽全身力气挥动起来,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悲伤。木柴被劈的木屑四处飞扬,仿佛也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
此时此刻,李雨只想将心中所有的悲愤都宣泄在这些木柴之上,让自己暂时忘却失去小展师傅的伤痛。
李雨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他还在上小学时,同班同学汪小南因为患上狂犬病而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候的他,虽然心中也充满了哀伤与不舍,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难过之情。然而,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却截然不同——这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无尽悲伤。
这段日子里,父亲一直忙碌于处理小展师傅的身后事宜。而可怜的小展师傅双亲,在听闻自己心爱的儿子遭遇如此不测之后,简直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般沉重的打击,如此巨大的变故使得两位老人心力交瘁,被双双被送入了医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整个家庭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小展师傅的姐姐怀揣着无比沉痛的心情,从成都赶到雅安,默默地承担起了料理弟弟后事的重任。尽管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但她始终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