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缓下声,说:“咱俩都活着,我们到了青煞山的悬崖底下,我照你说的,割下那通体雪白的鸟的舌头敷在你伤口上,你如今感觉伤好些了没有?”
唐云峥这才松开他,打量四周,再抬眼时笑意直达眼底:“你真是,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那鸟叫鼓莺,你诱杀了鼓莺,寻到了这里来,救下了我。”
叶璟明也不居功:“我不过按你所言一一照做,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胜在运气好些,是你命不该绝,人都说大难不死,日后必会有福报。”
“必有福报吗,”唐云峥琢磨片刻,看向他的目光异样深沉,“我如今就觉得,这话不虚。”
他看见叶璟明一双唇冻得发白,原就瘦削的身子越发打飘了,遂说:“悬崖底下半载是隆冬,半载是胜春,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放蓑衣的地底下压着块砖,砖下埋着狼皮,你赶紧取出来披身上。”
叶璟明照做,果真从地底挖出一块灰褐的皮毛来。
他抖落了尘灰,一把披在身上:“你是如何知道的……是了,你先前说你来过这里,难不成,你就是布置这个洞穴的人?”
唐云峥也不隐瞒:“我来过两次,这里被外头谣传凶险,实则是块宝地,只是这地方我探索得还不完全,你我还是不要擅自外出冒险才是。”
叶璟明答应下来:“这里处处透着怪异,我自然不会以身涉险,只是觉得好笑,如果真如你所言,此山钟灵毓秀,它明明就在禹城剑盟的眼皮底下,却是被你一个普鲁人洞悉得如此彻底。”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厉害。”唐云峥淡淡说道,看着狼皮上浮起的细绒的毛围拢着叶璟明光洁的下颚,煞是俊美贵气。
唐云峥眯起眼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般运气。”
叶璟明一早知他深藏不露,心说这话倒也不假,他见唐云峥咳嗽起来,便起身去舀了热水喂他喝下。
唐云峥喝完,顺手摸了一把叶璟明扁扁的肚子:“光喝水怎么成,你饿惨了吧,你把鼓莺烤了,它身上的肉无毒,你诱杀它的果子叫十相果,果肉也可以吃,这两物都是生精益血的。”
叶璟明于是掰下果肉塞进他嘴里,自己也抿了一点,那滋味干涩,寡淡,勉强也能下咽。
唐云峥玩儿似的咬着他的指尖便不肯松开,直说这味道不妥,不够甜。
叶璟明不满:“咬着我就甜了吗?”
唐云峥一只手抱起他的胳膊,不撒手:“那你多喂喂看嘛。”
叶璟明勉强抽出手来:“起开,我替你上药,你方才转醒,别硬撑着了。身子不要过分动弹,你再与我说说附近还有哪些可以吃的,我明早去寻一些能饱腹的来,我还能顶个两三天,但总不能叫你一个伤患白白饿着。”
唐云峥:“如今倒是我赖着你了。”
叶璟明:“我这副身子,也就只能砍些枯柴,摘些果子来,只是不知这山底下还有那些宝物是容易猎来的。”
唐云峥目不转睛盯着他正经的苦恼的一双眉眼:“那我便把我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你。”
叶璟明手指沾着药膏向他走来,唐云峥乖巧地翻过身。
叶璟明遂蹲下身去,打量他正在愈合的伤口,见猩红可怖的蛛网状的血痕已完全褪去,不禁说:“你好像有着很多秘密。”
唐云峥哼笑一声:“我对你知无不言。”
他裸着肩背,懒懒趴在草皮上,鼓莺的舌头如浆糊一般敷在他狰狞的伤上,他直挺的鼻梁缓缓沁出一滴汗:“说说看,你想问什么。”
叶璟明歪头想了片刻:“桩桩件件,太多太多,这倒叫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了。”
唐云峥:“不急,日子还长,等你想问的时候,我自然会答。”
叶璟明认真端详他的神色,反而皱起眉头:“你这话说得坦荡,可你看着却总一副包藏祸心的样子。”
唐云峥哈哈一笑:“我确实有要向你索取的东西,是件无比珍贵的宝物,这我不需要隐藏。”
叶璟明盘腿坐在他身旁,这下更是狐疑:“我身上又怎会有利可图?”
唐云峥舒了舒肩膀,翻过身来,袒露出紧实的蜜色的胸腹,朝他凑得更近一些:“这我得先卖个关子,待日后时机到了,我要你亲手把它送给我。”
他所求不可谓不多,他身上的经历,秘籍,功法,与之相比不过是一堆不值一提的破烂玩意儿,他又怎会吝啬于以此做为交换。
他此刻枕在叶璟明膝头,见叶璟明上完了药,便缠着让他编个辫子,那指尖清冷且细白,他不肯放过它,要叫它穿过自己浓密的乌发,脆弱的头颅。
叶璟明嫌弃不已,但仍是答应了,他仰躺着,舒服地叹息一声,叶璟明这是纵容,是在叫他得寸进尺。
他垂下眼,甚至不敢与叶璟明对视,因他眼里藏着一口吃人的幽碧沼泽,潭中的爱意和情欲已那样浓稠,会叫人轻易窥破,他想拽过那只手,弄得它不知所措,弄得它一塌糊涂。
再过分一点,甚至可以将它的主人也弄得一塌糊涂,不止是手。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叶璟明是属于他的。
唐云峥喉结深深咽动了一下,他微微颤动的眼睫暴露着他虎视眈眈的欲想,叶璟明指尖掠过他的头皮,随手编了个歪斜的乌黑的长辫,甚至搂着他不设防地倦倦打了个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