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火车发动机声音萦绕耳边,车厢内销售员的叫卖声,乘客打牌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右侧座位上的女人闭目眉头紧锁,显示她睡得并不安稳。
“喂,醒醒……”
时水桃感觉有人推了下自己,骤然从梦中惊醒。带着几分朦胧迷茫的目光看去,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
意识渐渐回笼,想起刚才的梦,时水桃手脚发凉,看向李莹莹的目光带着些许陌生和警惕。
梦里她乘坐火车前往西海市投奔丈夫,途中被人贩子卖到大山,和儿女骨肉分离。她在逃跑过程中跌落山崖,死于荒野,任野狗秃鹫啃食,尸骨无存。
她的一对儿女下场更是凄惨,儿子被人教坏,打架斗殴,作奸犯科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关在牢里踩缝纫机,出狱后因为杀人罪处以枪决,而她的女儿,一场高烧成了傻子,最后嫁给家暴男,殴打致死。
时水桃醒来的瞬间是惊恐的,当她看到怀里安静的如同天使的女儿,和一旁小小年纪冷脸严肃小大人模样的儿子,时水桃缓缓吐了口气。
无论这场梦是真是假,她绝不会让梦里的场景再次上演。
见时水桃没反应,李莹莹拧起两道精心修过的柳叶眉,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听到没有,我累了,你给我站起来,我要坐了!”
李莹莹使的力气很大,时水桃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她抱紧了女儿,俏生生的脸挂满冰霜。
李莹莹是她发小,二人打小一块长大,她待对方亲如姐妹,好看的衣服一起穿,好吃的东西不忘分她一块,当初李莹莹上学的钱还是她把偷偷攒的零花钱交上去的,但在刚才梦里,李莹莹把她推向坏人的魔爪。
见时水桃没反应,李莹莹沉下脸,“时水桃你咋脸皮这么厚,非要我说出来你才肯动弹,赶紧起开,我要坐了,你也别说我没照顾你,要不是我好心,你和两个死兔崽子要一路站到西海市,屁股都挨不到座位一下。”
李莹莹双手叉腰,唾沫乱飞,时水桃甚至能看到李莹莹乱颤的嗓子眼,视线往上,窄细鹰钩鼻,高挂的颧骨,典型的尖酸刻薄面相。
时水桃觉得自己以前定是眼瞎了,丁点看不出对方眼里闪过的恶意,鬼迷日眼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甚至不惜委屈孩子。
家里带的吃的喝的,她舍不得吃,眼巴巴地拿给李莹莹,哪怕她和两个孩子饿的直吞口水,而李莹莹享受着她买的硬座,吃着她带的东西,嘴上还万般嫌弃。
后来大宝饿得不行,带着妹妹去找吃的,这才躲过一劫,没有被人贩子拐走。
正想着,时水桃感觉衣角被拽了一下,她低下头便看到怀里的女儿软乎乎地看着她,因为刚醒,黑玛瑙似的眼珠子蒙上一层水雾,时水桃看着心都要化了。
小家伙见时水桃没反应,又拽了下衣服,样子有些焦急。
时水桃一愣,待她反应过来,满脸复杂地重新搂住小家伙,轻拍她的背部,哄道:“别动,好好休息。”
小家伙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阖上双眼,呼吸慢慢平稳,看样子是累极了。
孩子跟她站了一天,坐下来休息时间不到十分钟,不说小孩子,连大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了。
想到这儿,时水桃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两个孩子只有五岁年纪,她的脑子是被狗啃了,还是丢茅坑了,竟然把硬座票让给李莹莹,让两个孩子跟着她一路站到西海市。
时水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瞥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李莹莹,“你想坐就坐啊,我又没让你站着。”
李莹莹不快,“你不起来我怎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