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不由得让我目瞪口呆。
这乱世里,战火纷飞,各方势力割据。脂粉香艳下掩藏的都是白骨铮铮。就连萧弈峥娶我这个替身,也是为了向南系军宣战师出有名。所以,白蓁蓁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怎会只是为了情爱?
而白蓁蓁居然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错,我是白家的棋子……”她抹了把眼泪,弯起唇角扯出一个凄然的笑,“我爹与霍天成往来多年。南系军逐日壮大,白家功不可没。若霍天成成了大事,我爹便是开国的功臣。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们萧家父子会来一招祸水东引,让霍天成彻底失了民心。所以,我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把我祭出去,让我做你的姨太,栓住你的心。他觉着,即便有一日,北系军将霍天成灭了,少帅也会看在自己枕边人的情面上,对白家网开一面……”
白蓁蓁这番话不禁让我心头一凛——让南系军失了民心的事,不正是将桃李满天下的探花郎云行之全家灭门吗?可她为何要说“祸水东引”?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另有隐情”?
我看向了萧弈峥。而他却刚巧低下了头。
白蓁蓁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更柔软了:“可是,萧弈峥,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啊……你我初见的那场舞会上,我并不知晓你的身份,更不明白姐姐们怂恿我与你共舞是何目的,也不知后来出现的劫持我,引你出手相救的流匪,原是自家安排……你救下我后,亲口对我说,要我去宁城找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当知道白家的筹谋时,我内心是抗拒的!你想呀,我一个留过洋,接受过自由、民主思想洗礼的新女性,怎么可能委身与人做妾,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可我拒绝这个计划,却拒绝不了自己的心……我能怎么办?原来,少帅,就是那一日让我一见倾心,又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啊……”
萧弈峥抬眸,眼中一片冰冷。
“荷香,翠柳,你们先扶少夫人回去。”他沉声吩咐道。
我又是一怔——他这个时候让我走,是怕白蓁蓁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让我知道的吗?
而就在我盘算着如何找个理由留下来的时候,帘子一挑,又呼啦啦进来了三个人。
两个丫鬟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墨绿色的旗袍将她丰满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银灰色的貂皮披肩衬得饱满的面庞光泽红润。
她站在那,慈眉善目,笑意盈盈,真好似一尊活菩萨。
荷香和翠柳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夫人。”
我也赶紧站起身,将座位让了出来。
进来的这个妇人,正是大帅萧烈的正妻,也是萧弈峥的继母——聂芳。
萧弈峥的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被聂芳养大的。但我知道,他同这个继母的关系不好。因为少帅时常告诫我,尽量不要踏足东院,更不要与他这位继母有什么往来。
聂芳坐了下来,亲热地拉住了我的手,温言软语道:“好孩子,知道你刚从医院回来,本是想去云起居看你的。谁知,你们竟都在这里。”
还没等我回话,萧弈峥便皱着眉,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我同静姝处理一些西院的家事,夫人还是请回吧。”
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没喊过聂芳一声“母亲”,一直跟外人一样喊她“夫人”。
聂芳却和善地笑着,慢条斯理地道:“都是一家人。既是家事,就不分什么东院西院。我刚刚也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见少帅说要休了二姨太。我寻思着,这二姨太虽是静姝领进西院的,但毕竟先是在东院得过大帅的首肯,所以要休,也需得大帅点头才是。我便私下做主,让张妈妈去询个大帅的示下了。”
萧弈峥的嘴角微微抽动,冷声道:“我不过撵个妾室,也要劳烦大帅?”
聂芳望着萧弈峥,依旧笑意盈盈:“弈峥啊,别怪母亲多事。我也是总听大帅念叨,说少帅眼下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我虽时常开解、劝慰,但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我想着,今日别因为个姨太,再让你们父子生了嫌隙。总归就是多问一句话,也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