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鼻子一酸,手上的就没顾住,捏在掌心里的药散“扑”地全部撒到了床单上,又气又急:“瞧我这手笨的。”
丁姀笨拙地侧转身子,看到茉莉花色床单上都是药粉,就笑道:“还是你聪明,这样我滚一圈就上完药了。”说完,屋子里却没个人捧场被逗笑,她心里不是滋味,“我好好的,你们也别这副哭丧的嘴脸了。若我有一天真的被打死了,你们再这样倒尚可。”
夏枝连忙“呸呸呸”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您赶紧呸几声。”
丁姀眉梢一挑:“我人还活着,你们就摆给我这副脸色,若我真死了,你们不得呕出几斤血来罢休啊?”
“还说!”夏枝捂住她的嘴,忍不住笑起来,“动都不能动了,还说这些晦气话。”
春草趴在床上拨弄那些药粉,抬头往丁姀努了一眼:“小姐您就只顾逗夏枝,我这里快被药粉给熏死了。”
“呸,死死死的,小姐是被打糊涂了才说这个字,你又是怎么回事?”夏枝作势板起脸。
春草就嘻嘻笑着“呸”了两声,又道:“小姐,您看把夏枝给宠的,她都逮谁教训谁了。”
美玉在旁看得傻愣愣的,心中万分欣羡她们三人的主仆融洽。巧玉见美玉被迷了心窍,举起手里那把张小泉剪刀暗暗敲了敲她的手背。美玉狐惑:“姐,你怎么拿剪子戳我?”
巧玉差点没被气晕,“嗖”地站起来抱起那堆白纱就往外走:“这里头太挤,我出去剪。”说罢就要去。
丁姀叫住她:“巧玉……”
巧玉身子晃了两晃,已经到了软帘边才停下,转过身来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丁姀费力地抬手亮亮自己被拆成布片的衣袖,微笑着道:“你瞧衣服都被夏枝弄成这样了,你去给我挑套好的过来吧?”
巧玉方才觉得心里那股不快好了些,就点点头,把纱布放到桌上,转身去木柜里挑衣服了。
美玉随即就把凉好的药慢慢端过来,说道:“小姐,药还是温温的喝下去才管用。您的舌头要紧吗?”
丁姀在嘴里卷了卷舌头,幸亏当时问夏枝要了张绫帕塞嘴巴,否则咬出血的就不止是舌尖一点点了。她笑着摇头:“没事,我能喝。”
才接过药碗喝下一口,外边院子里就掀起一阵喧闹。
有人道:“你们太太呢?”
“在屋里歇着呢。”
“是二太太让我来的,四小姐回来了,中午那儿摆饭,让你们太太小姐爷都过去。”
这显然是芳菲的声音,美玉伸直脖子看着大院方向。然问的可能是个粗使丫鬟,屋里的事情不大知道,于是只回道:“太太在屋里呢,芳菲姐还是自己去禀的好,我嘴笨,怕给说错了。”
随即便是两人错开的脚步声。
巧玉凉凉道了一句:“三太太气倒了,八小姐被打得下不了床,十一爷昨夜也吃了藤鞭,二太太这是派人来走过场来的呢,芳菲竟然也跟着装腔作势。”睃了美玉一眼,“让你素日与她远点,你就是不肯听。”
美玉小声咕哝:“芳菲不是这么的人……”
丁姀把巧玉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恍然大悟,罚她私自下山是假,不让她出去见丁妘才是真的。但是丁妘是二太太吴氏的亲生女儿,跟七小姐丁妙是嫡亲两姐妹,关起门来一家亲,若是丁妘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把丁妙也弄进侯府去,即便是她丁姀去掺和一脚,也不见得能掺和地进去啊。二太太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再说了,若比竞争力,丁婠更胜她一筹,怎么却不见她作弄丁婠去?
丁姀大概已能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到二太太那头去的了。
芳菲进正屋不一会儿就出了来,突然造访抱厦这边,在丁姀床头不住叹息。因她始终事先有过提点,几人也就没当着面冷下脸。夏枝亲自端了个杌子过来让她座,芳菲直推让了几下,才坐了半边屁股。低下头来问丁姀:“八小姐觉着如何了?”
丁姀始终笑吟吟地,不过脸色却苍白地可怕,点头道:“过几天就没事了。”
芳菲好像有点坐不住,说道:“二太太恰巧派奴婢去外头办事,才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趁二太太派奴婢来传话的空挡才能来看看八小姐。哎……看八小姐这模样,想必是有好几天下不了床了。”一边低头怔看自己的脚尖,目光躲躲闪闪的。
巧玉捧过来一套衣服,就摆到芳菲眼前的矮几上,看了芳菲两眼又不声不响地继续去剪纱布去了。春草在床里侧抬头看了看,也低下头去。两人空前一致的态度。
夏枝怕芳菲尴尬,就顺手起了碗茶:“你一大早的赶来跑去,快喝点茶润润嗓。”
芳菲感激地接过,喝下一口,又跟丁姀说了几句,就告辞去了。
等芳菲一走,美玉就对巧玉说道:“姐,你瞧吧,芳菲还能过来看八小姐,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巧玉冷笑:“偏我说的不对,等以后你吃了她的亏,回头别找我哭。”
丁姀微微笑了笑:“别说这些了,你们今朝都没吃过饭,说话也得有力气不是?去弄些吃的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