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擦拭牌位的手微微停顿,转头看向他,答道:“很少有人问起她啊……她是万公子的亲生母亲。”
南宫不念道:“万公子是万家的掌家之人,为何他的亲生母亲的牌位如此简陋,还被放置在祠堂的角落里?”
老人的视线扫向苏良梦的牌位,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珠里流露出几分怜悯之情,道:“这……万府家规森严,苏良梦虽是万公子的生身之母,但只是个外室,按照万家的规矩,她没名没分,牌位是不能摆进祠堂里的。万公子主事之后,哀求族中长辈,这才勉强破例一次,同意他将母亲的牌位摆在祠堂角落里。”
南宫不念道:“苏良梦是因何去世的?”
老人回忆片刻,摇了摇头道:“好像是病逝的吧,我也不太清楚,说起来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吧,当时万公子还没有被接到万家,苏良梦是生是死,也没有人关心。”
一个月前,那岂不是和万福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南宫不念微微蹙眉,问道:“苏良梦和万家的长公子万福,谁先去世的?”
老人被他问得一愣,道:“这……不清楚啊,万福死后过了一段时间,现在的万公子才被接到万府,那时苏良梦就已经不在了,至于她和万福谁先去世的,没有人关注过。”
这老人也只是个看守祠堂的仆役,并不了解太多实情,看来想知道关于万家更多的事情,还得去问柳郎了。
南宫不念道了声谢,便准备前往偏堂,查看葛峰的右眼是否像仵作所说的那样,是一只能够记录死前情景的假眼。老人上完香,对他们道:“我带你们去吧。”
偏堂的门略虚掩着,灯火微明,从里面传来阵阵低声吟诵经文的声音。听此梵音,南宫不念颇觉心静许多,感叹苦量禅师佛法精深。
正要上前,那阵佛音忽然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苦量禅师的声音从堂内传来:“四位施主,请进吧。”
南宫不念微微一惊,他们四人距离这偏堂尚有一段距离,脚步又放得很轻,苦量禅师刚刚还在吟诵佛经,专神之际,居然还能听出有人到访,甚至能听出到访的是四人,足可见他的武功修为非同一般。
推门而入,这间偏堂面积倒是颇为宽阔,正中摆着一张佛案,案上供着一幅如来佛的画像,七具棺材齐整地陈列在佛案两旁,苦量禅师盘腿卧在佛案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微微垂着眼眸。
而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人,见到众人进入,那人开口道:“师兄,你们怎么也来了?”
此人正是邱寒,先前白千雪让他来万家庄祠堂调查,此时还未离去。
白千雪对他微微点头,苦量禅师站起身,问道:“几位施主,深夜来此,可是发现了什么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南宫不念道:“打扰禅师超度亡者。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事关追凶,不得不马上确认,可否容我等查验一下葛峰的尸体?”
“阿弥陀佛,既是为追查凶手,有何不可呢?”苦量禅师走到左侧一具棺材前,伸手推开棺木,“这就是葛施主的尸身。”
正推着棺木,苦量禅师忽地变了脸色,惊诧道:“这……罪过,罪过。”
众人观他神情,便知出事了,白千雪立刻上前,朝棺木内看去,面色骤然冷了下来,犹如覆盖了一层凛冽的寒霜,皱着眉,双目隐隐升腾着一团怒火。
南宫不念心一惊,急忙瞥向棺木内,霎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被面前的情景惊得微微战栗。穿进这个游戏以来,他自以为对血腥的场景已经有了免疫力,却没想到这情景如此触目惊心——
葛峰的右半边脸上,被刀子割出了十数条深深的伤痕,严重处面皮都已经脱落下来,掉在棺材里,以右眼为中心,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根本都看不出原来的容貌了。
其余几人也见到了这一幕,邱寒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了那看守祠堂的老人的衣领,问道:“你不是说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来过吗?怎么会这样?!没有人来,葛师弟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老人年纪很大了,被他这样一拽,登时惊慌不已,道:“确实没有其他人来过啊,昨夜你也在祠堂,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啊!”
南宫不念道:“邱少侠,你先放开这位老伯吧,他应该没有说谎。”
邱寒哼了一声,松开了手,道:“昨夜我是在祠堂,但是我和万公子、唐小赢是被安排在厢房就寝的,只有苦量禅师要为死者超度,留在偏堂。”
他这么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苦量禅师身上,苦量禅师面不改色,道:“确如邱少侠所言,昨夜贫僧一直守在这里,并无人进入过。而且,这位老人家也一直和贫僧在一起,可以为贫僧作证。”
南宫不念看向那老人家:“老伯,是这样吗?”
老人惊魂未定,道:“对,是啊!昨晚万公子担心苦量禅师一人守着这些死者太辛苦,就命我在偏堂陪同。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傍晚,我都和苦量禅师守在这儿,邱少侠来访之后,我方才离开的,确实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偏堂。”
南宫不念看着苦量禅师、邱寒和那老人,从昨天夜里到他们今日来访之时,这中间,只有这三人进入过偏堂,有机会接近葛峰的尸体,但是,这三人却没有一人独处的时候。
起先是苦量禅师和老人在一起,后来老人离开,邱寒来访,如果说三人之中有一个是毁损葛峰尸身的人,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