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令官兀自在营帐外吼道,千夫长吼着各个百夫长,百夫长吼着着什长、伍长,伍长吼着士卒,士卒吼着林斯文,众人迅速地整理好军备,出了营帐列成整齐的队列。
未多时,营帐外满满当当近千人的队伍,无一人交头接耳,左顾右盼,除了林斯文。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大秦锐士,以一当百!”
陷阵营的唯一千夫长,用振聋发聩的嘶吼声,声音飘荡在营帐的上空。千夫长,对军伍里的骚动视而不见,转头吩咐伙头军的几人,给队伍里每一个士卒斟上满满一碗酒。
军伍里骚动的来源,便是林斯文。林斯文听到陷阵营的名字后,立马就要逃跑,却被左右前后兵卒子按住不动,怎么也挣脱不开。
等到伙夫到近前,斟了满满一大碗酒,几人扒开林斯文的嘴,猛灌了一口。那酒劲直冲林斯文天灵盖,像是吞进了火刀子,刺痛了喉咙,肚子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就像马尿一样,真难喝。”林斯文这么吐槽着,喷出刚吃的羊肉锅盔,喷的周围人也是狼狈不堪。
这次,却没有人去计较,去胖揍林斯文,千人的队伍里,顿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千夫长猛地一口酒下肚,把碗摔到了地上,然后陷阵营除了林斯文,整齐划一的齐齐摔碗!
大秦之陷阵营,入伍者有死无生,没有被就地处决,却跟死没什么区别。
“杀!”千夫长一口抽出手里秦剑,斜指向天,声音有些嘶哑地吼道。
陷阵营千人的队伍,尽皆呼应:“杀!杀!杀!”气势比之几万人的大军还要威猛。
林斯文不再吐了,身体的血液像是燃烧起来一样,也跟着喊了起来。
陷阵营来到中军前方,军令官挥舞军旗,战鼓擂动,号角响彻战场。
弓箭手之秦弩万箭齐射,向着城中倾泄而下。
陷阵营如猛虎出笼!
千夫长挥舞着秦剑,举着盾牌,迎着城墙垛口射来的箭雨,一人当先跑在最前方。
十几个架着云梯的士卒,也不甘屈于人后,一旁举着盾牌做掩护的,都跟不上其速度。云梯旁有一个人倒下,就有另一个上前补上,被巨石、滚木砸倒不计其数,又继续有人拨开巨石,架上了云梯,被推倒就再架。
远处秦弩压制着城墙上的士卒,却依然有守城士兵奋不顾身,举起大锅将煮好的火油,倾倒而下,城墙上下起了火雨。
城墙下,顿时火海一片,陷阵营阵亡近三分之一,却无一人退群。
大秦锐士,无敌于天下,靠得就是勇!
千夫长纵身跨过火海,却被一巨石砸中身体,顿时没了气息。其他士卒见状更加拼命,前面的人用身躯扑灭火海,后面的人继续跟进,而云梯此时终于被架好。
林斯文的热血也被点燃了,越过什长,手举盾牌,迎着火雨,向云梯奔去。什长还想拦下这个无所畏惧的少年,见拦不住,抢在林斯文前面,爬上了云梯,什长手底下揍过林斯文的几个人,此时也是挂了不少彩,跟着什长就上了云梯。
什长被一个巨石砸中跌落云梯,生死不知。林斯文,也被巨石砸落掉在了尸体堆上,右胳膊都快要脱臼了,就换了左胳膊来抗盾牌,起身就继续爬云梯。流矢射中林斯文腰间,林斯文一摸,也不知是自己的热血还是箭上的金汁。
林斯文浑然不觉疼痛,直接折断箭簇,顾不得拔出箭头,再次向着城头冲锋!
就在漫天火雨肆虐之时,有好几人快要登上城头,却见隘口处戳出长戟,顿时有人被戳了个透心凉,血雨喷涌而下。
林斯文一人艰难的爬上云梯顶端,使尽全身力气将盾牌扔进隘口,砸倒了一个近前准备用长戟刺过来的敌方士卒,抽出腰间秦剑,跳进了守城的士卒堆里。
陷阵营士气大振!
林斯文挥舞秦剑,奋力拨开攻来的长戟,准备还击对方守城士兵时,却见手中秦剑即将斩向敌方一守城士卒,见那人一脸青涩,和林斯文差不多年龄,脸上却因为恐惧挂满了泪痕。
林斯文迟疑了,手中的秦剑悬在了半空中,当即被十几把长戟戳了十几个大窟窿,尸体被从城头扔下,卒!
……
大秦征兵,按律家里必须留一子嗣,去传宗接代。而陷阵营士卒阵亡,其家属能领到最高规格的抚恤金,够一家四口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家中老人、妻儿子女由少府赡养,子女还可以去少府设立的学府读书。
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万金,更有爵位,子女可直接继承。
大秦锐士的军功,无人贪墨。
但是不知道,什长有没有将林斯文的名字报上去。
须臾幻境消散,林斯文颓然地躺在通天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