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三夫挡关、任踢任打,可谁知道维护的是什么?
&esp;&esp;这波还汹涌得很,王岳就很不爱听未来式,一脸不耐烦,“以后的事现在说有屁用,先把这群吃了炸药的给我弄走!”
&esp;&esp;常远稍微撑了下眼皮,显得有些无辜地问道:“王总想怎么弄?”
&esp;&esp;王岳本来是想将烂摊子踢给他,谁知道常远给他来了一招反弹,听这意思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但要是他有办法,就不会闹成这样了。
&esp;&esp;王岳用两手糊住眼睛用力地揉了揉,用破罐子破摔地语气说:“等警察来吧。”
&esp;&esp;监理是工地上斗殴最不讨好的职业,小弟半只手能数得过来,更别提郭子君这会儿还不在,常远深知自己冲出去劝架可能有两种结果,被蓝景的人打,或是被“自己人”误伤,所以量力而行,他只是沉默了下来。
&esp;&esp;平心而论,工地的事故比白领职业多不少,只要不出人命,其实打架也没什么,上亿的工程都拿下了,医药费在材料中掐一笔都绰绰有余,就是这一场算什么呢?
&esp;&esp;个人恩怨?利益牵扯?都不是,隔壁的业主和这里的总包,本来无冤无仇,现在却打得脸红脖子粗,似乎都忘了他们的连桥荣京集团。
&esp;&esp;电光石火间常远脑子里仿佛划过一丝抓到诀窍的感觉,但忽然响起的惊叫将它惊成了碎片,常远抬起头,就见那三个人中间穿灰裤子的男人痛苦地捂住了头,然后血迹从他指缝间彪流而下,很快就染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esp;&esp;而他对面那个拿扳手的也怔住了,似乎这结果是一个意外,要是常远一开场就在,可能会留意到这是蓝景那边开始砸锁的男人。
&esp;&esp;见血就是事故了,因为这厮打也有一瞬的停歇,常远见王岳还没反应,只好声音一沉斥道:“还愣!再愣出人命了!赶紧把人弄走,从后门送医院去。”
&esp;&esp;总包的施工员也怕,情急之下被他一吼竟然没注意到是监理在发号施令,怂恿着同伴往前灰溜溜地钻,常远就在后头撵,虽然他没什么威慑力,但置身事外地观望也是一种煎熬。
&esp;&esp;好不容易等他们靠近一线,流血那位却是身残志坚,他不肯走,揪着对方的扳手再指自己的太阳穴,叫嚣对方要是有种就照他那儿再来一下。
&esp;&esp;虽然他是伤者,但是语气中咄咄逼人的锋芒十分尖锐,拿扳手的那位被他挑衅得手都在发抖,接着双方亲友加入口舌大战,王岳的施工员被一个又一个不耐烦的耸肩给掀出老远。
&esp;&esp;常远试图插入对骂,但出离愤怒的双方没人搭理他,可见舌灿莲花在这种场合根本就没用,必须先有威慑力能控场,可是110迟迟不来,公司又没给他配备保安。
&esp;&esp;推推搡搡里常远忽然跟那个来反映裂缝的胖哥对上了眼神,这人正在对面搓手跺脚,显得十分焦虑。
&esp;&esp;同是天涯沦落人,胖哥看见他眼神一亮,艰难地挤过来苦哈哈地打招呼:“哥们儿又见面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真几把操蛋!”
&esp;&esp;肇事的是他们,受损的也是他们,怨恨和同情都不对,常远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没说话,不过他单方面附议最后一句。
&esp;&esp;胖哥拉架也是没拉住,心累地抽了根烟给常远,已经忘了他不抽烟的谎言,他有点理亏但又没办法地对常远说:“那个……你能不能劝劝你们那几个嘴巴不饶人的,不是我剜德心,真的句句都是挑衅,不发毛都不行。”
&esp;&esp;就他说话这功夫,灰裤子还在用脑门求扳手,常远私心不喜欢这种“求速死”的言行举止,但对方伤了人却也是事实,于是他将胖哥往前轻轻地推了一把,说:“那你能不能先劝劝那位冲动的扳手哥,让他先放下手里的东西。”
&esp;&esp;胖哥被这位同伴凶残的砸门举动吓得够呛,连忙刹稳脚拒绝,“干不了干不了,那个……我、我不认识这位大哥。”
&esp;&esp;常远自觉有病,就觉得全世界智商正常的成年人的记性至少都应该比他好,他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工地门口示威了个把月,还不认识?”
&esp;&esp;胖哥一脸笃定,“真的没印象,身材这么块、脾气又这么燥的,那我也忘不了啊。”
&esp;&esp;常远陡然有了一种十年怕井绳的错觉,又不认识?
&esp;&esp;这时,控场的终于姗姗来迟,刘欢的大嗓门劈开喧闹的环境后,110的警报声后脚就响起了。等警察撕开不肯罢休的双方前锋,刘欢听了来龙去脉,气得七窍生烟,他中气十足,言语就像是尤其有分量。
&esp;&esp;“隔壁小区的业主们哪,你们真是可以!我他妈天天为了量化赔偿的事跑断腿,你们就这么拖我的后腿,您家房子裂缝了,我们在积极处理啊,可是诸位呢,这干的是叫什么事?还讲不讲道理了?不讲的话那我也不用讲了,不赔你们了好不好?……”
&esp;&esp;常远有点听不下去,一边觉得刘欢是影帝,一边在翻郭子君拿来的名目表,他现在能确定了,那三人要不是总包刚招聘、调任还没来得及入档的,那就是项目无关人员。
&esp;&esp;他并不想猜测这是谁的阴谋诡计,常远只知道他有义务提醒业主,他作为监理对现场察觉到的一切危机,但这话又不能当众挑明,于是在胖哥解释的空挡里,不耐烦听的刘欢被常远拉到了一边。
&esp;&esp;刘欢听过后惊讶的神色不假,这让常远有些动摇一开始怀疑他的念头,但刘欢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看着常远的眼神有些压迫,沉默几秒后看了看左右,小声警告道:“那是总包新聘的施工员,你的……猜测,我希望到此为止。”
&esp;&esp;“裂缝的事情已经拖得够久了,何总很有意见,觉得相关人员的工作能力都有待考证,再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节外生枝,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
&esp;&esp;常远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居安思危,他也是个普通人,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同样沦为被搓扁揉圆的棋子,这是利益游戏下亘古不变的潜规则,不管他懂不懂刘欢的意思,结果都不会是他乐见其成的局面,明知是枉费口舌,确实是该学会缄口不言。
&esp;&esp;沉默通常能代表默许,刘欢还有皮要扯,见他不做声就准备走,对于邵博闻交代了三四遍要照顾的这位监理大爷,刘总觉得自己已经够给面子和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