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滇这里每家每户但凡过得去的,一年都要杀头猪请亲戚朋友吃饭。自家喂猪精心,味道是外面饲料猪比不了的。过不去的也得勒紧裤腰带弄桌菜,不然一年到头被人瞧不起。
云潆是第一次听说,举起小手手好奇地问:“方老校长以前也养猪吗?”
方清源摇摇头,回忆着:“每年会跟熟悉的人订肉,我爸手艺不行,都是请人来做菜。”
云潆有些话憋着没问,方家没什么亲戚,费劲弄一桌酒菜请谁呢?
方清源看出来了:“不少人。”
他数给她听:“学校的老师、我爸谈得来的几个领导、阿金家、彤妹阿批,你不知道,整个镇上就数我家办事的时候阵仗最大,爹爹嬢嬢们全来帮忙,农村帮忙是要管饭的,知道我爸一月就那点死工资,愣是不肯留下来一起吃,到最后收拾的时候,我总是能挖宝一样找到不少荤菜,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出去问没人肯认。我爸后来年年都守门口,可年年还是会多菜,都是粮食,糟蹋不得,只能喊家里吃不饱饭的娃娃一起吃。”
云潆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笑起来,天气冷,她把自己团得跟熊一样,整个人圆乎乎的,很可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请客啊?”
方清源说:“说好了今年去彤妹家。”
晚上,云潆蹭在彤妹被窝里,还在想这件事。
彤妹拉住她:“到时候你跟阿源来我家玩哈!”
小姑娘凑过去说悄悄话,彤妹点点头:“阿源没成家嘛,不用搞这些的。”
云潆心里就很难受。
彤妹叹了口气,今年是老校长走的第一年,那个小平房好像永远都不会再有那样的热闹了。小时候,她最盼着方家请杀猪饭,因为她就是那个家里吃不上饭被老校长拎着喂肉的娃娃。
“还有我们噶。”彤妹摸摸云潆脸蛋。
心想这脸蛋蛋跟豆腐一样,上瘾呢。
云潆被彤妹揉泥巴一样玩着脸,哼哼唧唧小反击:“恩呢,以后你和阿金结婚了就要自己请客了。”
彤妹红了脸,却也没说什么。
因为他们两家人已经在谈了,说不定这是在家吃的最后一顿杀猪宴。
今年两家人都请了对方来家里吃宴,往年没这样。
云潆说:“我们彤彤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呢!”
心却空了一下,不知道那时候她在哪里。
但立马又笑起来:“我看阿金整天眼珠子恨不得粘你身上。”
说完逃回自己被窝,彤妹哪肯罢休,扑过来捏她,两个女孩闹成一团,最后很要好地睡一张床。
因为学校有课,所以彤妹家的杀猪宴定在周六,说好了学校老师都去,可李老师觉得太打扰,到时候要带着吴海和刘恒去市里玩两天,赖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家里有事,周末要各自回家。
云潆这几天最大的兴趣就是捧着脸站在二楼,看整个镇上的人成天忙着杀猪做菜,每家都炊烟袅袅,今天你请明天我请,遇上好日子那更是要一口气吃两三家。热闹的不得了!
她能安安静静撅屁股在那儿看好几个小时。
到了晚上,总会有喝醉的大叔大爹唱歌,一唱唱一宿,唱得狗都睡不着,厌烦得汪汪叫。
在她的视线里,也能看到每天都有人来学校邀请方校长,方校长只要从街上经过都会被爹爹们跟绑票一样绑走,可他很快又跑出来,连连摆手不肯,到后来,天神般的方校长没事都不敢上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