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二月初三,傍晚时分。
金华大道司法参军府,后院书房中,武康正襟危坐,查看昨天清扫成果,渐渐笑逐颜开,神游天外开启回忆模式。
昨天清扫赌坊一条街,得知牵涉高阳公主的奶娘,登时心花怒放。又听杜美叫嚣,让自己满门抄斩,心中更是兴奋。先用衙棍打,待他奄奄一息,撂进婺州大牢,和变态罪犯关一起。
十赌坊收刮的钱财,聚在金钩赌坊正堂,堆积成一座小山,造成强烈视觉震撼。司法衙门书吏,三卫中能写能算的,成立临时审计组,狗头军师老苏任组长,详细统计赃款数目。
从三卫中挑选心腹,外加十三名保镖,成立稽查大队,秀才任大队长。进入钱库执勤,严密监视审计,杜绝审计组贪污。不良帅姜大牛,民兵头目于七,带人成立巡逻队,靠近钱库者杀无赦。
衙卫班头程九莲,率手下的执法队,依法处理涉案赌徒,以及赌场工作人员。人均赌资二贯五以上的,有三十八人,全部押解司法衙门,撂进司法大牢羁押。
不超过两贯五,具体情况具体对待。那些没眼色的,因为暴力抗法,早被打的昏迷不醒,要是再敲一百大板,非出人命不可。所以这些人,全部撂东明大道,通知家属认领。
那些能喘气的,评估身体状况。身体好精神足的,站成一队等候,一百大板少不了;身体不好精神萎靡的,二十到五十不等。甄别工作完成,执法队押解,排一字长蛇阵。后面人的双手,搭前面人的肩膀,老鹰抓小鸡似的。
武康特别交代,尊重人权和隐私,大庭广众露屁屁,有伤风化。所以格外开恩,赌徒穿衣受刑,一通板子下去,嗷嗷响彻婺州城。执法完毕,全部撂东明大道。
宣传小组出动,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宣读广告词:为保婺州安宁,挽救赌徒家庭,还婺州朗朗乾坤。青天刺史崔公批准,司法参军武公带队,铲除杜家胡同赌坊。诸位小娘子,看男人在家不,去南城门找找,赶紧拉回家。宵禁不拉者,再挨二十大板。。。
运输大队刮地皮,桌椅、瓷器、马桶尿壶等,能拉的全部拉走,蝗虫过境似的。婺州衙前校场上,拍卖大队分门别类。骰子纸牌等赌具,当场当面销毁;桌子椅子等,跳楼价大拍卖。
大方桌十文,长椅子五文,马桶三文,大瓷碗两文三个。。。好家伙,瞬间被群众抢光。老百姓拍手叫好,称赞崔公青天,夸奖武公清官,节目效果相当好。
钱堆清点完毕,包括武康在内,所有人都懵了。三千七百多贯,可供十口之家,省吃俭用三千年。武康估摸着,这是十赌坊多年积蓄,被自己一锅端了。
一贯钱七斤重,两万五千斤铜,得派十几辆牛车拉,掩人耳目不可能,全部贪污更不可能。吃独食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深思熟虑一番,决定见者有份雨露均沾。
集合全部队员,开启分赃大会。凡参与行动者,每人赏福利两贯;三卫没参与的手下,每人赏一贯;军师老苏、不良帅、衙卫班头、狱卫狱丞以及民团队长,每人二十贯。
现场欢声雷动,队员眉开眼笑,纷纷行大礼。排排坐分果果,武康笑逐颜开,将包好的铜钱,逐个递队员手里,煞有介事勉励几句。小分赃结束,脸皮都笑僵了。
打发众人收队,留四十名心腹,等天黑宵禁来临,再分剩下的三千贯。交代姜大牛,派人去环卫部,套十辆牛车,刷二十粪桶,充当临时运钞车。
崔义玄是一把手,必须送五百;录事参军事老卢,马上要退休了,送二百养老吧;指挥使老于够意思,也送二百;两个录事,三个参军事,还有医学博士华容,每人一百。
大概夜里十一点,上述几位全部送到,剩下的一千五,考虑怎么分。先清点出三百,作为缴获赃款,暂时送司法衙门,等明天连同行动报告,上缴司户衙门充公。
再清点出二百,送到司士参军老魏府上。老魏虽然不是东西,他儿子魏清华够意思,专程跑过来通知:杜家后台是高阳公主。
还剩一千二贯,全部拉自己家?还是不现实!六大参军平起平坐,真不能得罪他们。哪怕升任录事参军事,自己的工作,全靠他们支持。武康越想越郁闷,老狐狸们联手坑我,还得分钱给他们,太憋屈了。
每人二百吧,先送自己家,好好拿捏他们几天。安排妥当开贴封条,封了这十家赌坊。封条长六十宽十五,交叉贴门缝上。一条书:婺州司法衙门封;一条书:永徽四年二月初二。
忙活的凌晨三点,回到倒头就睡,天亮回衙门上班,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司户参军老孙打头阵,文书摔办公桌,扯着嗓门抱怨:十大赌坊清扫,缴获赌资三百,骗二傻子呢?二郎你不厚道啊,中饱私囊可以,吃相不能太难看。啥也不说了,再吐出几百贯,别让孙叔难做。
武康赔着笑,暗自吐槽:本来按程序,司户、司法联合行动,法衙负责抓人,户衙负责统计。可你这老匹夫,不敢得罪杜家,不敢参与行动。没啥好说的,赃款就三百,爱要不要!
这场交锋,以武康失败告终,老孙脸都不要了,扬言不给钱不走了。武康万分无奈,撂出分赃账单,坦白铜钱去向。意思很明显,你要不满意,咱们重新分过。
得知自己分二百,老孙眉开眼笑,当即表示:缴获三百赃款,完全合情合理,赌坊老板也不傻,不会放太多钱。当着武康的面,拿出户衙大印,在缴获文书上盖章。最后强烈要求,下午就去取钱,达成协议美滋滋去了。
前脚刚走,司仓老孙后脚来,一样的套路,一样的诉苦:我说二郎呀,杜家后台硬的狠,轻易得罪不得。家主杜启明来找我,要求立刻释放孙美,并赔偿杜家损失。他是纳税大户,叔父顶不住了,你看着办吧。
武康心知肚明,这都是废话,我砸他场子,压力在我身上,关仓衙毛儿事?咱俩平级,杜家就算施压,也会找老崔老卢,你算哪根葱?懒得和他废话,撂出分赃账单,把他也打发走。
整上午没干别的,应付五个老狐狸,搞的头昏脑涨。所谓的下午取钱,只是敷衍借口,不拿捏十天半月,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你们龌龊心思。
下午上班,气氛和谐很多,那些到账的同僚,纷纷过来拜访,一波商业互吹,美滋滋去了。最后老卢过来,带来有趣的消息:杜启明联合九大户,及牢里赌徒家属,去老崔家拜访,出来时愁眉苦脸的。
说完这些,老卢也表达了担忧,杜家已经派部曲,骑快马赶往长安,找杜美姑姑告状去了。武康不置可否,反过来安慰老卢,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中。倒霉的不是我,而是杜家,拭目以待吧。
打发走老卢,等到下衙,也没等到老崔。回到家中,本打算拜访,想想还是算了。老狐狸立场鲜明,置身事外不管不问。武康不禁琢磨,老崔同意扫赌的原因,是检测武昭仪的能量,以及我在昭仪心中分量吧?
如果风平浪静,表示武姐可做靠山。如果朝廷降罪,老崔也会保我无恙,同时勒索酒股。不过老狐狸,你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喽。我可是穿越人士,知道历史走向,此次不用武姐出手!
微笑着结束遐想,看时辰到饭点了,起身离开书房。门口伸个懒腰,晃脑袋打哈欠。
忽然房门打开,就觉眼前一黑,然后砰的一声,脸被门板打了。眼冒金星,脚步趔趄,鼻腔涌出热流,又听崔小晴呼喊:“二郎流血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