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淮的话音,停住了,袖中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视线深深落在姜离脸上。
他要说的话,那日她要离开蓬莱时,他已经说了。
按伦理章纲,姜离算得上是自己的晚辈,他本不该对她有所肖想。
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在看到姜离回蓬莱时,他自以为已经压下的情感,再度密密麻麻搅住了他的心。
姜离向后仰靠在椅子上,静静迎着他的目光。
陆泽淮吊着的一口气忽然松懈开,他伸出手,再度打开食盒,端出菜,推到姜离跟前。
“凉了便不好吃了。”
睫毛随着眸子的快速眨动而轻颤,姜离双手抱臂:“九皇叔不是向来对我严厉,怎的忽然……”
“你不该承认你实随母家姓。”
“九皇叔不也一样随母家姓吗?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搬上台面的东西。”
陆泽淮太阳穴突突直跳,眸光黯淡了些:
“皇兄已经下了初令,要送你去江陵,作质子。”
姜离抱臂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些,身子略略前倾,似是在做反应。
质子,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熟悉是因为姜离从前看过不少的小说电视,陌生的是,这个词竟是会落到自己头上。
“哈。”姜离低笑,“老萧头从前纵容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虚妄命格。”
“如今知晓我不是所谓的国运之人,还有什么理由让我安安稳稳坐在郡主这个位置上?”
“质子?一个没权没势无关紧要的人,也能做质子?”
“于他眼中,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不杀我,大概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陆泽淮动作从容,自食盒中取出筷子,轻轻搁在那盘糖醋小排上:
“你说的不错,但这些,江陵并不知道。”
姜离本有些紧绷的身子,反倒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松懈了下来。
卸磨杀驴,看来老萧头这是要榨干自己最后一丝价值。
不过不重要,去哪儿都好,换个地方,也许还能寻到自己的归家死路。
“姜离,你可以不用去的。”陆泽淮收回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袍摆,似是在有意避开姜离的目光。
糖醋小排的香气随着菜冷掉已经消散了大半,姜离从前最馋这道菜,眼下却是没了任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