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延湄随便看一眼,也不管他们做什么,自己坐在案后,翻看一本算术书。
&esp;&esp;外殿萧澜吩咐了一声:“韩林,刀。”
&esp;&esp;韩林应声进来,解下自己的佩刀,呈到萧澜面前,萧澜挑挑眉,韩林便站过来,取下刀鞘,寒光晃着闵蘅的脸。
&esp;&esp;闵馨在门缝看着,禁不住一声低叫。
&esp;&esp;外面手起刀落。
&esp;&esp;发落
&esp;&esp;外殿,手起刀落。
&esp;&esp;“铮…”一声略微刺耳的声音。
&esp;&esp;刀尖划过闵蘅身旁的金砖,留下一道泛白的印子。
&esp;&esp;闵蘅脸色煞白,眼皮颤得厉害,嘴唇紧紧抿着,但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了他的紧张,慢慢睁眼,见萧澜一手拄刀,冷眼看着他。
&esp;&esp;“朕还当你是不怕死的。”
&esp;&esp;殿内无风,闵蘅的脖子上全是汗。
&esp;&esp;他咽了下唾沫,嗓子依旧发干,道:“皇上要杀便杀。”一出声,他才觉自己仿似泄了一口气,浑身发酸。
&esp;&esp;萧澜随手一转刀柄,刀立着转了个花,他松手,刀交韩林手中。
&esp;&esp;“这一下是你谋害朕的”,萧澜稍稍弯腰,缓声道:“皇后心里一直记着你当初的救护之恩,今儿朕替她还了,省得她再记着。”
&esp;&esp;一语诛心。
&esp;&esp;闵蘅不可遏制地手抖了,道:“我还加害了太后娘娘。”——此刻他但求一死。
&esp;&esp;萧澜眯了眯眼,由上而下地审视着他,道:“闵蘅,你这人个坏不透却又好不够,想拿拿不起,想放又放不下。”
&esp;&esp;他声音稍低:“你知道朕与皇后同吃同住,因而借她的手来害朕,可是,那水芹汁所加的量不大,后面更是越来越少,及至昨日与前日的甜汤里,甚至没有加,这是为何?”
&esp;&esp;闵蘅眉头一皱,偏开目光。
&esp;&esp;“因为你后悔了”,萧澜冷笑,“你自打动手那日起,心里便挣扎不休,一面放不下旧年之仇,一面又唾弃自己行暗害之事,心中翻来覆去,无法安宁。”
&esp;&esp;“其实,你若早就打定主意,就该早早将妹妹嫁出去,她冠了夫姓,自然株连不到。从颍川到金陵,你的机会绝不止这一次,却磨蹭到现今才动手,朕若是你”,萧澜道:“不会用这么慢的法子,因为你一旦做了,纵然再后悔,也没人会领情。”
&esp;&esp;闵蘅腰背一跨,颓然道:“皇上便是看穿了臣的性子,才准微臣继续留在宫里?”
&esp;&esp;萧澜挑挑眉,没说话。
&esp;&esp;闵蘅自己何尝不知?在未入京之前,萧澜应是信他的,他确实有许多次能下手的机会——萧澜受过好几次的重伤,在他医治之时,只要有那么一次豁出去,在萧澜外敷的药上用毒,萧澜怕都难救了。
&esp;&esp;然而他纠结反复,没有下手。
&esp;&esp;他的母亲不是霍氏,丈夫虽死,她心中亦哀,可是从未在闵蘅或者闵馨面前提过“报仇”两个字,只愿他们平平安安,康健度日,再辛劳也要将闵蘅送去学医,让他不能丢了父亲之志,甚至在临终闭眼时,她留给闵蘅的最后四个字是“医者仁心”。
&esp;&esp;萧澜刚到濮阳的那次受伤,闵蘅去时,药箱里便备了射罔粉,这东西是由乌头草煎汁晒出,毒性比直接用厉害百倍。
&esp;&esp;没用上。
&esp;&esp;闵蘅当时从侯府出来,心情复杂之极,他几乎给自己找遍了借口——萧澜是因为杀匈奴受的伤,他算是为濮阳百姓留他一命。
&esp;&esp;类似的借口他之后用了挺多回。
&esp;&esp;直至眼下,他在霍氏的药里动手脚,霍氏这刻兴许都还不清楚,可闵蘅也无丝毫的轻松与痛快。
&esp;&esp;他没敢忘了自己母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