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话间,栎容已经调好了手心的水粉,她拉下薛莹抚面的手,指肚蘸上粉液,轻轻抹在薛莹的疤痕上。
&esp;&esp;——“没有用的。”薛莹怅然道,“娘也请过最好的妆娘,脂粉扑上,伤疤更加刺目难看,倒还不如不抹的好。栎姑娘,让我把面具戴起来吧。”
&esp;&esp;“最好的?”栎容笑了笑,“你都没试过我的本事,鬼手女一双手,不光对死人,对活人,也排的上用处。”
&esp;&esp;薛莹欣赏栎容的直白,她的性子温柔,见栎容坚持,也没有再扭捏,索性舒展开身体,任栎容在自己脸上描绘。
&esp;&esp;活人的肤肉柔软温暖,比起冰冷的尸体,更加容易上妆,侍弄薛莹的脸,可比给那个惨死的病妇要容易千百倍。
&esp;&esp;栎容相信,自己给薛莹化的妆,一定会让杨牧流下两行鼻血。
&esp;&esp;栎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自己脸上没了刀疤,薛灿,是不是也会看直了眼睛。他才不会,栎容歇了口气,薛灿看着无情无欲,自己就算美成了天仙,他眼珠子也不会动一下吧。
&esp;&esp;小杨牧也是有些诧异的,要是以往,薛灿觉着无趣早就转头离开,但这回,薛灿索性踱进院子,在院中央的石凳上坐下,随手拾起薛莹留下的书卷,自顾自的翻阅着。有薛灿在,杨牧也不敢胡闹,老实站在薛灿身后,眼珠子一直朝薛莹闺房飘着,琢磨着女子梳妆怎么要这么久,连鬼手女出马都快不得。
&esp;&esp;湿润的水粉给了薛莹一张凝脂般的崭新面孔,栎容又扑了少许粉色的胭脂上去,用蘸了螺子黛的小指尖给薛莹勾起眉梢,寥寥几笔,这张脸顿时生动起来。
&esp;&esp;薛莹是候门贵女,她的妆重一个大方得体,但太得体,就难免乏味了些,杨牧孩子性情,虽然在他看来薛大小姐怎么都是美的,栎容还是想小杨牧更满意。
&esp;&esp;栎容想了片刻,指肚蘸了些藕粉色胭脂,不是往腮上去,而是抹在薛莹的眼角,藕粉少许扬起,让她明亮的杏眼呈一种娇美的弧度,连着眉宇都温柔起来。
&esp;&esp;这是薛莹没有见过的描妆手法,但她没有开口疑问,信一个人,就让她随心所欲,在薛莹看来,任何一张脸都美过自己,栎容怎么描绘,也不会比原先的惊悚。
&esp;&esp;最后是唇妆,栎容挑起朱赤,点在薛莹温润的唇上,赤色融入唇瓣,变作一种明艳的色彩,让薛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显熠熠神采。
&esp;&esp;她是一颗蒙尘多年的明珠,在栎容的手里,焕发出比少时更夺目的光泽。
&esp;&esp;——“好了。”栎容掸了掸手上的黛粉。
&esp;&esp;薛莹没有看铜镜,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左脸,才一触上就急急弹开,这怎么会是自己的脸?她触上的是久违的柔滑,嫩的可以按出水…“我的脸…怎么会…”
&esp;&esp;薛莹翻起铜镜,屏住呼吸直直看去,镜子里,连自己都不忍去看的灼疤已经消失不见,美玉无瑕的冰清面孔,荡漾在发亮的铜镜里,薛莹凝视片刻,眼角滚出两颗泪水。
&esp;&esp;——“栎容…”薛莹滑下铜镜,“你是怎么做到的?”
&esp;&esp;栎容露出小小的得意,“大小姐脸上的妆,只有我才会。但看在你我有缘,还有…你是薛灿姐姐的份上…”栎容故意低下声音,“告诉你,也无妨。”
&esp;&esp;栎容与薛莹嘀咕了几句,把她的手按在敞开的胭脂水粉上,“这可是我栎容吃饭的本事,大小姐要是宣扬出去,以后无人光顾我可得饿死。”
&esp;&esp;薛莹扑哧笑出声,一手推开边上的轩窗,歪头朝外看去。
&esp;&esp;——“大小姐…”院里站着的杨牧怔住神,“是…大小姐…”
&esp;&esp;薛莹眼波流转,掠过鸟语花香的院子,对视着怔怔站立动也不动的杨牧,杨牧嘴唇半张,露出玉牙般的牙齿,舌头僵在口中,半晌都绕不过弯来。
&esp;&esp;薛莹忽的捂住左脸,反应过来关上轩窗,双眸蕴着化不开的伤感。栎容有些不解,“被杨牧看见,也不打紧,还是他求我替你描妆…杨牧话虽多,但心却不坏。”
&esp;&esp;薛莹攥住桌上的帕子,纠结得贴近自己描成的左脸,下着狠心抹去栎容才描好的妆容,“再好的模样,也是半妆罢了。清水一瓢,便不是自己的。妆能美一时,却骗不了人一世…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