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温度破了三十度,房子里因为有冷气,所以很凉爽,但是这里的凉爽也不全然是因为空调,而是气氛……这里宛如死城般没什么朝气。
长长的餐桌看起来就很吓人,至少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座位,白色的桌布铺设整齐,正中央摆放着高雅的烛台,两旁还有生气盎然的黄、白两色玫瑰。
大大的空间里,一左一右——隔着长长的距离,坐了两个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回家帮忙?”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开口的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帅哥。
他说话的对象,是坐在遥远彼端的年轻帅哥。
除了黑发、黄皮肤之外,他五官立体得不像个东方人,鼻梁上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遮去了他明亮动人的琥珀色双眸。
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想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语气像在谈论外头天气似的平淡,“不知道。”
中年帅哥的脸色微变,最后只是嘴角稍稍扭曲了一下,勉为其难的压下了的脾气,“予辰,我对你有很深的期望!”
他的黑色眼眸闪动着光辉,看着面无表情的雷予辰。他是雷康德,被世人称为保养品研究之父,拥有这世界上最顶尖的化妆品、保养品研究团队。
三十年前,雷康德还只不过是在世界前三大化妆品兰泽集团研究室里研发新产品的一个小小研究员,但是他却阴错阳差的与兰泽集团前任总裁的孙女儿——慧妮.多克相恋,进而结为连理。
婚后两年,慧妮与他产下雷予辰和雷予恩这对双胞胎兄弟。
由于慧妮体质虚弱,所以生产过后便被医生判断不宜再受孕生子,而反正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所以两夫妻平静的接受这个消息,他们的日子满足而幸福的度过。
但是意外却发生在五年前。兰泽集团以香水“繁花时节”而举世闻名,百年来经过无数次的研发,除了香水瓶本身不停的变化新造型,香水中除了最主要的原料多年未变外,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添加包含白麝香、白檀、桂竹香等数十种香料,让这款香水的味道能更贴近现代人的喜好,让繁花时节更加历久弥新、留传百世。
然而没人想得到,为了这款传承百年的香水而到非洲大陆去寻找更迷人香味原料的雷予恩,会在那个突发战乱的地带死亡。
雷康德静静的看着沉默用餐的雷予辰,虽然个性不同,但是两个兄弟的外观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两个孩子都是他的骄傲,他却永远失去其中的一个,他心中抱着一份深切的恐惧。
早在慧妮时,他便耳闻过多克家的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个诅咒,紧紧的缠扰着这一家人。百年来,多克家正值壮年的男丁,不是死于疾病就是意外,慧妮的父亲出车祸死亡时,正好二十八岁,当时慧妮不过只是个出生未满六个月的小婴儿,在慧妮刚满周岁时,亲叔叔也因骨癌身亡,得年二十五。
当时年轻的雷康德听到这些传闻,不以为然的视为无稽之谈,但现在的他却不再那么肯定,因这些死亡的男人中,还包括了他疼爱的次子……
想起亡儿,雷康德轻喟了一声。
雷予恩的死亡带给兰泽集团极大的冲击,由这个年轻但优秀的集团执行董事接班的态势已形成,然而他的死亡改变了一切,主导集团未来的重责大任只能落到对工业研究有兴趣的长子身上,一向将心思放在工业研究的雷予辰,纵使百般不愿也被迫成为集团的唯一接班人。
虽然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但是雷康德的脑子里还是有着中国人传统的八股观念。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雷予辰对父亲挑了下眉。
雷康德一时语塞,他并不想总是跟自己的长子剑拔弩张,但是他冷淡的态度往往让他控制不住脾气。
雷予辰从小便很聪明,是个不让人担心的孩子,因为慧妮的祖父忧虑诅咒的阴影,所以两个孩子求学阶段都未留在法国,反而选择远离欧洲大陆的美国。雷予辰大学毕业之后,原本雷康德以为他会回法国,谁知道他反而跟着退休的华人教授,跑到台湾定居。
虽然雷予辰研读的也是科学,但是喜好却跟雷予恩截然不同,所以他自愿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权利,没有走上研究保养品之路。
他喜欢发明,可他总是发明一些雷康德不懂的东西,例如节能器和环保车,这本来也无所谓,反正雷予恩对公司有兴趣,他们可以各选所好,不冲突的各自在追求的领域发展。
一切的安排再完美不过,只不过现在情况改变,雷予恩已死,雷予辰无法像以往一般置身事外。
“我来台湾快三个星期了,你今天才有空跟我见面吃饭,你非得对我这么冷淡不可吗?”
雷康德实在不知道,就只有他们两父子吃饭而已,中间干么隔着太平洋,长长的餐桌、一左一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差似的。
“我已经抽空跟你吃饭了。”雷予辰就算看出了父亲的不悦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在三个星期后的今天”他讽刺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还要跟你说谢谢吧”
雷康德自认自己十分幽默,而爱妻慧妮的血液中更是有着法国人的天生浪漫多情,但是谁想到他们俩竟然生出了一个循规蹈矩的跟他们夫妻全然不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