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掏哈达,准备献给德吉和扎西。
德吉笑着说:“免了,免了,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扎西起身,客套:“没到外面去迎堂叔,让您挑理了。”
堂叔上下打量扎西,脸上挂着惊奇:“岂敢,岂敢,少爷身子骨不舒坦,能跟我见上一面,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堂叔,我听您这话……怎么不对味儿啊?”扎西问。
堂叔有些不好意思,格桑梅朵抢着说:“拉萨城里都在传,说少爷染病回不来啦,还说你……掉江里了,你说这些人都揣着什么心思啊!”
扎西尽量保持镇静,追问:“梅朵妹妹还听说什么啦?”
“那就多了。少奶奶,还有人说,少爷跟一个印度娘们儿私奔了。你说这些人的嘴啊,缺死德啦。”
德吉跟她开玩笑:“还用得着私奔,有本事,他都领回府里,我替他养着。”
大家闻听,哄笑起来。扎西见气氛缓和了,冲旺秋招了招手。旺秋带着两名女仆端着托盘过来。托盘里是瓦斯针手表、法国香水、英国香粉、钢笔、剃须刀。
扎西笑呵呵地说:“这都是些新鲜的洋玩意儿,本打算歇过这几天,派人给堂叔送过去的。来来来……”
来客眉开眼笑,围了上去。德吉坐在一边,替扎西捏着一把汗。扎西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糖果,冲着小姑娘招手:“卓玛,来,吃糖。”
卓玛高兴地跑过来,扎西把她抱到怀里,给她扒糖。卓玛开心地说:“这是英国糖,我吃过,真甜。”
“甜就多吃。来,抓一把,揣兜里。”扎西把糖果塞进了孩子的口袋。
札措老爷向扎西打听:“少爷,听外面谣传,夏麦庄园的瘟疫闹得很凶,有这回事儿吗?”
扎西点头:“可不是吗,整个村子死的死、逃的逃,我们商队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惨哪!夏麦庄园过去是最能出青稞的地方,我一听说闹了瘟疫,心想,能救几个就救几个,那可是我们自家的农奴啊。还别说,我赶到的时候,夏麦总管还活着,正捯气呢,我就亲自给他喂药,那药是从印度带来的,可惜晚了,没救活。夏麦总管死的时候,全身惨白,嘴啊、肚脐眼都烂了……”扎西故意做恐怖状,逗卓玛。
格桑梅朵警惕起来,奔过去把孩子抢了回来。
扎西继续说:“按说我也染上了,可能……老爷就是我给传上的,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敌……”
众人闻听,纷纷躲避扎西,扎西见状,开始装冷,咳嗽。
堂叔坐不住了:“少奶奶,你和少爷都好,我就放心了。天也不早了,我们的路还远,赶着回去了。”
德吉松了口气,虚情假意地说:“吃了饭再走吧。”
众人异口同声:“不吃了,不吃了。”他们忙不迭地往外拥。
扎西见状,更来劲儿了,装患病的样子,竟然倒在了地毯上。德吉见众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扎西意犹未尽,继续装病:“少奶奶……你别碰我,染上……噢,噢……”他竟然开始口吐白沫。
德吉慌了:“扎西,少爷……”
扎西见德吉真的被吓着了,他一骨碌坐起来,把一个药片从嘴里吐到手上,然后笑嘻嘻地说:“不是早告诉过你,我会演话剧嘛。”
德吉见他没事儿,翻脸:“你吓死我了!”
吃晚饭的时候,刚珠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他向德吉汇报,自己一路跟踪堂叔,竟然看到堂叔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仁钦府。扎西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洛桑指使他来的,仁钦父子对我起疑心了。”
德吉非常气愤:“这算什么亲戚!老爷在的时候,从没亏待过他们,老爷刚走,他们就以为德勒府撑不下去了,就学会卖友求荣啦!”
扎西劝慰她:“一个人一个习惯,一匹马一个跑法。你何必跟那种人动气。”
旺秋忧心忡忡:“我们家成了仁钦眼中的麦芒,不拔掉,他不会罢休。少奶奶,您可得早拿主意。”
德吉有些紧张:“少爷今天没露出什么破绽,这是万幸。扎西,接下来,你要时刻小心,尽快对拉萨的贵族生活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