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面无表情地走在走廊里,女仆跟在后面,嘟囔:“少奶奶,这个女人真不自量力,那么贵重的东西她也敢要。”
德吉继续在前面走着,没言语。
“您要依着她,她非得寸进尺不可……”
“你说什么呢?”德吉训斥。
女仆低下头,不言语了。
“当主子,就得有当主子的样儿。既然进了德勒府,她也是二少奶奶,对她,你们今后要放尊重点儿!你看她穿得那么寒碜,丢的是我们德勒府的脸。你明天去八廓街的店铺上给她取些穿的用的,挑好的拿。听说那家北京商店,新进了一批杭州丝绸,你去看看,扯几块回来,给她做几套像样的衣服。”
“啦嗦。”女仆应承着。
白玛的伤好了许多,他坐在房间的卡垫上读着经书,娜珍从外面进来,身上挂着几件珠宝。她把珠宝从身上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白玛看了一眼,不快地问:“哪来的?”
“少奶奶赏的,她戴旧的破烂东西。”娜珍说。
“阿妈,你过去一心向佛,不染世俗之气,现在是怎么啦?”
“你想说什么?觉得阿妈活得没点儿骨气?贪图浮华?”
白玛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眼睛又回到了经书上。
娜珍望着儿子,心绪难平。白玛不谙世事,单纯幼稚,这让她忧虑不安。她现在还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的儿子,你比德吉更有资格拥有德勒府的财富、爵位、荣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我要帮你夺回这一切!
她随手把几样珠宝抓起来,摔到地上。白玛惊讶地抬头望着娜珍,很是不解。娜珍狠狠地说:“这几个镯子、项链算什么,根本就不入我的眼!”
夜深了,外面下起了大雨,雷鸣电闪的。女仆侍候德吉上床躺下后,退出房去。扎西宽衣解带,准备上床,他伸头看了看假寐的德吉,逗她说:“睡着啦?我知道你没睡。”他见德吉不理自己,于是用手捅她说:“你装,你再装。”他又故意在德吉耳边打呼噜。
德吉笑了,推开他说:“讨厌,跟野驴叫似的,难听死了。”
扎西上床搂德吉,德吉扭捏地说:“让下人看见。”
“看就看见呗。噢,你是贵族,要注意身份。哎哟,我怎么摸上少奶奶的床了,这可是犯上啊,要剁掉手脚的,我还是外边睡去吧。”扎西说着要走。
德吉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撒娇:“你又念经,絮絮叨叨的。少奶奶怎么啦,少奶奶也是人,也得睡觉,让贵族见鬼去吧。”
两个人亲昵地相拥在一起,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外面?”德吉警觉地问。
娜珍可怜兮兮地推门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床前说:“少爷、少奶奶,外面打雷我害怕,听见你们还没睡,我就来了,躲会儿。”
德吉见她冻得发抖,下床给她拿了件衣服披上说:“打雷下雨有什么好怕的,别受了风寒,快回去睡吧。”
这时,又是一个雷电闪过,娜珍一声惊叫,跳上床,钻进了被窝。
“娜珍,你这是干什么?”扎西生气地说。
“我每次遇到这种天气都吓得要命,大多都躲到姐妹的屋里去,今晚我没处可躲。少爷、少奶奶你们就别轰我了,我是让外面的雷声吓破了胆。”娜珍可怜巴巴地说。
“我看……你的胆子比谁都大!”德吉铁青着脸说。
“我不是成心要冒犯您……少爷,自从我回到府上,您就没理过我。”
“当着少奶奶的面说这种话,太放肆了!”
“少奶奶也是女人,她最理解我。”
扎西闻听,知道她要闹事,于是压着火说:“你睡这儿吧,我走!”他起身下床,朝屋门走去。德吉气不打一处来,也随扎西一起出去了。
娜珍见他们走了,笑了,她左右环顾了一下说:“走就走吧,我一个人睡,宽敞。这间屋子就是华丽,雕梁画柱的……被子也软。”说完,躺在了床上。
扎西和德吉一前一后进了佛堂,两个人的脸上全是怒气。德吉气哼哼地说:“还有这种没羞没臊的人,算我瞎了眼,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门。”
“就让她把我们俩的睡床给霸占了,不行,我去把她轰走!”扎西气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