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可以我做过实验了。”
刘中义回答得底气十足。李涛看看他,眉宇间偷偷笑了。村民散完后,刘中义和李涛说,我先回去看看俺大,等会儿我俩带把铁锹去桃园里做个实验,看弄好一颗得多长时间,撒谎也得有个谱呀。李涛噗嗤笑了,真有你的!刘中义回到屋,李老三正陪父亲聊着天。李老三的侍候时间,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中饭和晚饭都在刘中义家煮,生活费和纸尿裤是刘中义出。李老三觉得捡了天大的便宜。当他知道给桃园整治得干一个多月,每人侍弄1200棵桃树,也就是2000块钱时,他更觉得捡了便宜。刘中义的父亲胃口不大,没几颗牙,也吃不了啥,很好侍候。12个小时,换两次纸尿裤就够了。和桃园的工人比,实在太轻松了。他跟刘中义说,我每晚回去前,给你大擦个身子,这个就不用你上手了。我家菜园里有好多青菜,你再买菜别买青菜了,先吃我就家菜园里的,我现在一天两顿饭在你家吃,青菜不吃就老掉了,买青菜贵着哩。刘中义对李老三的实诚很感激。给他2000块,这么一说,倒没有那么多了。超市里的青菜确实贵,因为眼下种菜的越来越少。双石镇是个10万人口的大镇,每天镇上的流动人口上万,消费起青菜豆腐啥的,像牧场上的牛羊马群消费草场。李老三大过刘中义将近二十岁。在刘中义的记忆里,他是个地道的庄稼人,老实本分。但就因为老实,一直穷;因为老实没出息,被老婆嫌弃,被儿子看不起。在他49岁那年,他老婆一病死了。两个儿子一反他的老实,却反得过了头,一个坐牢一个在外地天天鬼混,过一天算一天。李老三最近几年靠着马杰的租金和菜园度日,抽空捡捡废品,勉强填满肚子。当刘中义找到他,请他侍候父亲,说了待遇时,他高兴得了不得,因为他背着袋子,把马路边的垃圾桶全部翻过来,忙乎整整一天也弄不了几个钱,因为于农村人而言,有价值的东西,谁舍得丢?刘中义从超市里买回大块的肉放进冰箱,对他说,随便吃,不用客气。李老三发现,刘中义父子俩吃肉还赶不上他一个,他还能不好好侍候?刘中义对他说,李叔,在我这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我不在意这些,我就希望你多陪陪俺大,多跟他说说话,别让他急着;及时换纸尿裤,别让他脏着。有这两头,我就放心了。其他方面都是小事。李老三说,是嘞是嘞,这都很简单,我一定照办。这对咱干粗活的农村人来说,太简单了。你大和我也很聊得来呢。刘中义应着,心里想,躺在病床上的人,和谁聊不来呢?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怎么会排斥和他聊天的人?和李老三拉了会儿呱,李涛拿把铁锹来了。他俩一起往桃园后方走去,钻进了桃园深处。李涛说,我年轻些,我来吧。刘中义说,你是80后,读完高中就出门了,哪儿干过活?我是70后,初中毕业正赶上分田,农村的农活我可没少干。你干农活应该比不上我。李涛不服,来劲了。衣服一甩,选准一个桃树的树盘就要下铁锹。“你知道咋弄不?”
刘中义叫停了他。“咋弄?不就是在树干周围挖一圈土起来,挖40厘米深吗?”
李涛迷惑地问。“离树干多远?”
“……不是围着树干挖吗?”
“哈哈,表侄子啊,工人要是这么干,桃树非被玩死不可啦,我告诉你咋弄。”
刘中义像个园艺师似的讲解道,“树冠垂直照下来地方叫树盘。在树盘1米以外才能施肥和浇水,否则会烧根和烂根。1米以外呈放射状挖6条沟,深40厘米,宽20厘米,长60厘米。千万留意不能伤了大根。按黄健的方法,咱把沟挖好后,把肥料倒进去,再填土。今年秋季下雨少,还得适量浇水。”
“表叔,你是百度了解的?”
刘中义说:“黄健上午说的时候你可能没仔细听,他有3年的种桃经验,比百度真实多了……你开始干吧,以最快速度,咱校验一下看看到底得多长时间,我计时了。”
李涛的铁锹是李国清经常用的,磨得明晃晃的。那明晃晃的光华刺激着刘中义的眼睛,他想起了父亲曾经的那把铁锹。父亲的那把铁锹使用了20多年,比别的铁锹都短——磨短了。两个角磨没了,成了正方形,每一处都闪闪发光,成了银锹。父亲每天早起后,把铁锹往肩上一架,就到田间地头溜达,朝霞把铁锹照得白花花的、红彤彤的,小溪沟里的水哗哗流着,新的一天开始了。那时候穷,没钱买肥料。父亲就用铁锹铲草皮子,晒干了拢在一处,堆起来,中间埋个草把子,点着了熏成土粪。村里只要有人铲个草皮子,准来跟父亲借铁锹,都说那把铁锹铲草皮子毫不费力,只听到呲呲拉拉草根断裂的声音,像听人唱歌,是种享受。后来,父亲老了没种田了,还经常把铁锹在沙堆里磨一磨或是铲一会儿土,不让他生锈。一次,大哥拿去用,把锹口弄出个大豁子,父亲恼了,忍不住嚷了大哥几句。过了一阵,父亲把那把铁锹连同其他废品卖了,他说,看见了心里难受。一锹一锹,李涛的铁锹在土里翻着,土块在铁锹下翻滚,刘中义恍然觉得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童年,而那把铁锹就是父亲,在给他的童年健身、按摩和松骨。挖到第三条沟时,李涛出汗了。刘中义看看时间,过了8分钟。他说,照这进度,一天弄不了30棵。李涛说,你看我慢吗?我可是尽了全力的!挖至第三条沟时,李涛突然停下了,翻开手一看,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