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谢蕙清哆哆嗦嗦地排到前面,准备第一个抽血。反正早晚都要抽的,她可不想在谢若清面前丢脸。
她如同壮士断腕般伸出左手,瞥到桌上的一次性抽血工具时赶紧移开目光,却又看到了圆圆的长条管子,应当是用来装血的。
天哪,要抽这么多血吗?谢蕙清不知道一管能装多少,她只感觉很多很多,像是能把她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部抽空。瞬间,她的脑袋都有些晕眩,呼吸都带上几分急促。
穿着防护服的护士:“……小姑娘,你别害怕,抽血不疼的。”
看这孩子紧张的,那左手放在桌面上一直在抖呢。
第18章怒火
谢蕙清最终没能当成第一个抽血的人,因为她太紧张了,护士说她这个状态手臂太紧绷,穿刺针很难打进去。
周围人都没当回事,谢蕙清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父亲,对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很是平静,并没有因为女儿临时胆怯而产生什么想法。
她心里松了口气,护士让她先去放松一下,给别人先抽时,谢蕙清真的很担心会被父亲责怪丢了谢家的脸。
但现在父亲明明没有骂她,也不曾表露出失望,反倒让谢蕙清心里不是滋味。她见过父亲是怎样严格要求大哥,哪怕是一丁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戒尺都会重重打在他的手板上,即使谢嘉衡的左手被打出几道血痕,也绝不会心软。
还有嘉宁和嘉安,也都挨过谢瑾瑜的教训,除了年纪最小,又是个“傻子”的嘉平,没人能逃得过。
谢蕙清以为自己也会挨打,就算夏国不能打孩子了,也要挨几句训斥,但父亲竟然对她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宽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了,父亲从不管家中女眷的事。
他不在意府上有几个姬妾,也从不过问女儿的情况。钟鸣鼎食之家的国公府太大了,谢蕙清居于内宅,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得到他的关心在意。
现在换了谢嘉安上去,他的手也有些哆嗦,谢瑾瑜未曾言语,却用眼刀子飞过去,脸上全是不怒自威。
谢嘉安只能强自镇定,右手放到大腿处掐了一把,连续深呼吸好几次。穿刺针扎进他皮肤时,这点疼痛反而让他冷静下来——原来就这啊,还以为有多可怕呢。
等谢嘉安完成打针,还能鼓励谢嘉宁,说根本没什么,谢瑾瑜的脸色才变得和蔼许多。
谢蕙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也许……是父亲更心疼娇生惯养的女儿家,是吗?也是,论勇气和胆量,女子生来便不如男人,父亲是明事理的人,他不会对女儿苛求太多的。
是这样的吧,谢蕙清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很快轮到谢瑾瑜自己上去,他的抽血过程很顺利,这件事本来也不难,将手臂放平即可。在他之后,下一个是谢芷清,也是同样的丝滑流程,甚至她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能温言软语地和护士说几句话。
谢蕙清看到父亲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满意。
她不禁想到,如果,她是说如果,大姐姐也表现出有那么一点害怕,父亲是会像对待自己这样“宽容”,还是……
这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想法,因为谢芷清永远不会出错。
她是被主母悉心教养的嫡女,京城贵女圈的典范,她给公主当过伴读,得到过皇后亲口称赞,她的才女之名誉满世家,无数高门都想聘她为妇。
她是天上的月亮。任凭时代更迭,岁月流转,明月依旧皎洁。
谢蕙清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想说下一个就到她来吧,她已经不害怕了,但就是说不出口。直到谢家人都抽完血,连最小的嘉平都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才轮到谢蕙清。
“没事的。”谢若清看她神色低落,误以为她还在紧张,“只是会有一点点疼痛感,很快就会过去。体检要空腹,我们都没吃早餐,你饿不饿啊,中午想要吃什么?或者我让郑毅买点面包过来。”
在她听谢若清说话的时候,穿刺针已经扎进了她的身体里,谢蕙清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若清吸引,紧绷的手臂不自觉就放松了。
谢若清如释重负:“好了,我没骗你吧,抽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是没经历过而已,以后再也不会怕了。”
可是……大家不是都没经历过么?为什么只有她会紧张,会临阵脱逃。
家里人越是表现出对这件事的满不在乎,谢蕙清心里就越难受,偏偏她还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她想找嘉安说话,但嘉安正和嘉宁在一起呢,他们同睡一间房后,感情变得很好。
谢蕙清茫然地抬起头,母亲正陪着祖母,父亲在和医师沟通,大姐姐和二姐姐手挽着手,大哥蹲下身子,查看嘉平手臂处是否止血。
怎么就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呢。她没有事做,找不到人说话,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在她如此失魂落魄时,更不会有贴身婢女说尽好话,只为哄她开心,博她一笑。
青春期的女孩敏感多思,却偏偏擅长隐藏情绪。等谢若清带着大家一起去下一项体检项目时,谢蕙清短暂的伤感委屈已经被埋在心底,并不曾被她发觉。
检查完耳鼻喉等男女通用项目后,接下来就该分队进行。谢若清带家里的女性,郑毅也买了面包过来,由他带男性去其他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