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热情到能把人燃尽的一份爱情后,他所剩下的,剩下一颗不温不火的心,一颗不需要热情的,有温情足以的,帝王的心。
他拉着刘长卿的手,慢慢地走着:能跟这个或许没有那么鲜活,却一样善良,值得人珍惜的女人这么牵着走走上一辈子,他该知足了。
即使是帝王,也不可能得到一切他期待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大半,而已经放弃的,就让它去吧,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他跟秦昭已经结束了。
他与过去的那些瓜葛,一点一点被斩断,当然,有些是被迫斩断,有些是他主动斩断。
他的父亲,老吴王杨芫在他登基的第二年便怀着对妻子的愧疚与对几个子女未来的忧虑死去了。在杨芫死去的一个月后,迟迟没有等到晋封消息的吴王世子杨艳光因为孝期*失去了王位继承权,同时失去继承权的还有他的二弟杨艳明。在这。种情况下,吴王仅剩的嫡子杨艳朝顺利成章地成了新的吴王。
一个月后,在家中为父亲守孝的吴王十二妹杨玉贞因疯病发作,暴卒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些事情,对于吴王府的上上下下来说,或许是翻天覆地的变故,但对于大郑的朝堂来讲,却像一个小小的投入湖中的石子一般,溅起可怜的一点水花儿,还有那么几道波纹……
没有任何人会不知趣地把这些事情拿到台面上讨论:不管那位在青楼被赤身*的抓出来的前吴王世子当时是多么暴怒地嘶吼着他是被陷害的,即便对他的四弟恨到了在一次家庭聚会中用牙齿撕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块肉的地步,也无非只是为人们茶余饭后增加一点谈资罢了。
而那个曾经大名鼎鼎的刁蛮县主杨玉贞,最后也不过是无声无息地在她的小院儿里死去:家里的仆人曾经听到过她在院子里疯狂的喊叫,再后来有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过那里,听到那位曾经高傲的县主卑微的请求:“求求你,给我一口水喝,就一口……”
没有人关心她到底是癫狂致死,还是在自己的家中,被自己同福同母的亲哥哥关在院子里活活饿死。甚至那个最希望她死的,坐在至高的宝座上的杨艳辉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或者说,他对个过程本身压根没有一点兴趣,他需要的听到的,只是他的四哥最简单的一句话:“十二妹已经故去了。”
杨艳辉知道杨艳朝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一个藩王罢了,而且他足够聪明,聪明人就不会做太蠢的事。反倒是许多所谓的老好人蠢事不断,害人不浅:譬如他的生父,老吴王,他难道不算一个老好人么?可骨肉相残什么的,却是由这位父亲不恰当不适度的爱而来。他骄纵出来的儿女们害死了他的妻子,惹下了一堆的麻烦,而做出直接报复的,却不是失去母亲的杨艳辉,而是是甘愿给杨艳辉做刀子的杨艳朝,把亲生的几个孩子逼得自相残杀的,正是吴王本人。
刘长卿的手被杨艳辉握的有点疼,她小声喊了一句:“陛下!”
杨艳辉赶紧松开手,笑了笑:“我刚才想到一些过去的事儿,抱歉啊!”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皇姐,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起了在吴王府的一些事儿。过几日十九妹好要成亲,她总算是我娘养大的,你帮我多准备点礼物送她!”
刘长卿点点头:“这是自然。”
偌大的吴王府,如今还能被他想起来的,让他愿意去照顾一下的,大概也只剩下十九妹了吧?杨艳辉自嘲地笑笑:幸好,他还有个不错的妻子相伴。
他扶着刘长卿,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这是他难得的闲暇,如果可能,他真希望这种平静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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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来,练了一会儿拳,又骑马出去兜了一圈儿,回到房里吃了早饭,秦昭便溜达到清方道长的房间看她裱画,顺便听冯先生弹琴:清方道长早就搬到秦昭这个道观里来了,三两个月裱一幅画,便够三五年花销了,有秦昭在,她不缺钱不想裱画的时候别人也不敢勉强,过的十分惬意;冯先生也妆模作样地做了女冠,原因很简单,秦昭跑来做道姑,家里只剩下秦节秦明爷俩儿,这位仙人发现呆在家里不方便,索性也把头发一挽,跟清方道长作伴来了。
秦昭看冯先生弹琴谈的动听,一时手痒,想让小道姑也去抬自己琴过来,被冯先生无情地拒绝,声称她要是把琴抬过来,清方道长的这幅画一定会给裱坏了的,秦昭只得悻悻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听冯先生抚琴,最后终于忍不住掏出个萧来吹了几声,被冯先生轰了出去。
“天下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秦昭郁闷地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仰天长叹。把正走进门的秦节雷了个半死:“嫌这里地方小跟我回家!你要玩到猴年马月!”
秦昭赶紧收了那副逗比的表情,十分严肃地对秦节道:“爹爹,听说北方春天了竟然又有雪灾,我觉得我有必要多念两年经……”
秦节只觉得额头上的血管都要爆了,他简直想拽了秦昭的拂尘揍她一顿,可一看女儿那不施脂粉的脸,心顿时又软了:“你回头有空入宫一趟吧!太后想你了。”
秦昭点头:“好,我明天就去。”
秦节又道:“阿明考秀才落榜了。”
秦昭点头道:“嗯,十岁就妄图考秀才,以为他比爹爹还天才?落榜了活该。”
秦节抽抽嘴角:“难道不是你拿零花钱翻倍来激励他去考秀才的?”
秦昭嘻嘻一笑:“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您看他最近的字是不是进步的特别快?”
秦节扶额道:“别拿钱来激他了!我已经有了个财迷女儿,真不想再养出个财迷儿子。我每月给他发的零花钱才二两,你这边都涨到二十两了,真考上秀才还要翻倍的话,未免太骄纵了!”
秦昭扶了秦节坐下:“我一年赚几十万两银子,绝对是开封女首富了,女首富的弟弟一个月二十两零花算什么?说起来,爹爹您是不是有点偏心?我记得我小时候每个月总要花几十两的,你从来不管。”
秦节道:“男孩子跟女孩子能比么?我小时候一个月才一两银子一贯钱呢,你娘零花钱是我的十倍,那会儿我们出去玩都是你娘掏钱……”
秦昭泪了:“爹您准备日后我的弟弟定亲以后跟未婚妻出门也让人家姑娘掏钱呢?他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的亲儿子。”
秦节愣了愣,忽然叹了口气:“一转眼的功夫,你弟弟也到了可以议亲的时候了。”
秦昭满头汗:“爹,他才十岁,您还是别急的好。”
秦节点点头:“是啊,他才十岁,还上学呢,等他成亲 ,生孩子,还要好多年呢……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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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的父亲太寂寞了,偌大的家;空荡荡的,穆叔叔去世了,自己出家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父亲跟阿明两个人,空荡荡,冷冰冰。
她小声说:“爹,您再等等,等过两年,我找个合适的男人;拐回家做上门女婿;家里头就彻底热闹了!”
秦节唾道:“出息!你就不能说找个有本事把你娶回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