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刘彻从昆明池视察完水军回来,带着我去了未央宫城楼上,未央宫西面的章城门,正对着上林苑,视野极为开阔。
刘彻牵着我,漫步在城楼上,说道:“丞相的人选,我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用太子太傅。”
这些事他原本不必跟我说的,可是只要与据儿有关,不管什么事,他都会提前知会我一声。
“石庆还是赵周?”我问道。
刘彻说道:“赵周吧,石庆人品才学是没得说,但做丞相,能力还差点儿,可以考虑让他做御史大夫。”
我点点头,又问:“那陛下打算再让谁做据儿的太傅呢?”
“朕想过了,绛侯周勃之孙平曲侯周建德,此人同他祖父一样,也是个颇有见地,学识渊博之人,又是开国功勋之后,让他给据儿做太傅,没事儿多讲讲祖辈的事迹给据儿听,也好让据儿知道,大汉的江山来之不易,想要守好这江山那就更难了。”
我没见过周建德此人,但刘彻给据儿挑得总是不错的,遂笑道:“妾代据儿谢过陛下。”
刘彻揉着我的手,微微笑过,又回头看这广阔天地,伸手示意道:“子夫,你看看,这片地怎么样?”
他所指的这片区域,是章城门外的一片空地,本是一片农田,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播种的季节,大多都空着了。时值冬末春初,积雪还未完全融化,远远看着,莹润亮泽,景致倒是不错。
刘彻驻足,继续说道:“朕打算在这里再建一座宫殿!”
我闻言一愣,笑道:“怎么好端端地想起在这里建一座宫殿了?”
他松开我的手,径直往城墙边上走去,兴奋的道:“未央宫的格局还是太低了,朕要再建一座高十丈,不,二十丈,最少得有二十丈高的宫殿,这样咱们站在上面,就可以看见整个上林苑,乃至整个长安城了。”
未央宫最高的建筑便是渐台,高十丈,站在上面能看到整个未央宫,可他并不满足于眼前,他还想把整个上林苑,长安城,甚至整个天下都收入眼中,时时刻刻,他只要想看就可以随时看。
刘彻继续说道:“朕还要在宫殿上面建摘星台和承露台,神君说了,离天越近的地方,离神仙也就越近,通神也就更容易了!”
他所说的神君我是知道的,原是长陵女子,因儿子夭折,伤心过度而死,其魂魄显灵于她的妯娌宛若身上,宛若在家中建祠供奉她,传说能家中预言大小事,很多百姓也都去祭祀过她,颇为灵验,声名烜赫,就连先皇太后的母亲平原君臧儿都去祭拜过他。后来刘彻有一次去雍地祭祀的时候,用隆重的礼仪把她接到甘泉宫供奉,还说能听见神君说话,就是见不到她本人。
我约莫用眼神判断了一下二十丈大概有多高,最后仰着头道:“修建一座这么大的宫殿,需得花费不少的人力和财力吧?!”
大概是觉得我这句话有点泼他冷水,他隐隐有些扫兴,说道:“一座宫殿而已,能花得了几个钱?我又不是要建一座未央宫。”
他求仙我原是不反对的,可是如此大费周章地去求仙,我并不赞同,说道:“陛下说得对,一座宫殿是花不了多少钱,可陛下一旦为了求仙去开这个口,建了这一座,就会有下一座,加起来耗费也不小了,如果能求到仙自然最好,可万一要被那些方士骗了,求不到仙,那陛下这心思不就白花了吗?”
“不会”,刘彻毫不犹豫道:“朕建立了那么大的功业,又做了这么多,一定能求到的,而且朕不是也说了吗,这宫殿还可以做观景用,你不是也喜欢上林苑的风景么,以后要不想往那边跑了,就可以随时到这上面来看,这里看的更远,更广,风景肯定更好,这心思不会白花。”
我知道我劝不动他,也不再劝了,继续去打量那一片空地,估摸着这宫殿要是建起来,不知道要压多少农田多少地,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田地可种,要为生计发愁了。
一阵凉风吹来,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身上隐隐有一股寒意袭来。我瑟缩了一下,裹紧了身上貂皮斗篷,刘彻见了,又把他自己的斗篷接下来给我披上,说道:“冷的话咱们回去吧,这上头风大。”
我点点头,牵着他的手,缓步下了城楼,一路上他又跟我说了许多关于这座宫殿的规划,无不是极尽瑰丽奢华,努力彰显他的威武雄风和他孜孜不倦的求仙梦。
开春以后,刘彻相继任命太子太傅高陵侯赵周为丞相,太子太傅石庆为御史大夫,以太常平曲侯周建德为太子太傅,同时他所说的那座宫殿也已经陆陆续续地动工了。
春三月,三年一度的亲桑礼也开始了,规模与往日没什么差别,只是程序上多了一项探访三辅之内的鳏寡孤独之人,给他们送去些粟米布帛之类的吃食表示慰问。如今匈奴远遁,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同时,自然也不能忘了曾经在战场上为朝廷奉献牺牲的那些将士们以及他们的父母妻儿。
这一次出巡,刘彻没有同行,我直接从上林苑出发,要在半个月内巡遍三辅各地,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谁知刚到左内史辖下的地界,偏又不凑巧地遇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雪,乍暖还寒,随行中不少人都病倒了,连我也不例外,为此耽搁了不少时日,待还宫时,已经是四月天了。
回宫那日,刘彻带领了后宫嫔御在椒房殿门口迎接,又亲自过来扶我下车,相互见过礼后,刘彻又扶起我道:“一路辛苦,听说你生了病,可好些了?”
我点头笑道:“多谢陛下,小小的风寒而已,已经好了!”
“之前听说皇后病了,陛下可担心了,如今瞧着皇后这红光满面的,可真看不出来皇后是生了病的”,隆虑公主调侃道。
我笑了笑,说道:“托陛下洪福,我的病已经好了多日了,劳公主记挂了。”
“若是真的生病也罢了”,隆虑公主扫了一眼我身后的侍从,轻笑道:“只要不是皇后做了什么失德之事,应了那些传言就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