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留步,刑房重地,外人禁止入内!”
那狱吏赔着笑脸道。
我是私自来的廷尉诏狱,衣着自然也是简装,未配绶带,他们自然认不出我的身份,我也懒得跟他啰唆,呵斥了一句“让开”便硬往里头闯。
“贵人!”狱吏直接挡在我前头,笑道:“这里头真不能进,还请贵人高抬贵手,莫要为难臣下。”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我厉声道。
那狱吏脑子转得很快,眼睛一亮道:“敢问贵人是?”
“让开!”我再度呵斥,震得他瑟缩了一下,立刻退到一边。
举步进屋,屋内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不已,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被绑在架子上,身上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绝望的看着地上趴着的妇人,那妇人身上也已经是鲜血淋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几个狱吏,或执鞭,或执夹棍,或执笔记录,眼下都怔怔的看着我。
血腥的味道和景象,让我腹中一阵倒腾,我险些要吐出来,我强忍着呼吸,忙上前去解孩子的绳索,有狱吏上前阻拦,我瞪了他一眼,那人立马退下。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我们审讯!”执鞭的狱吏拿鞭子指着我道。
我并不看他,冷冷地道:“今日这孩子若是死了,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人付出代价。”
几个御史面面相觑之后,有两个人忙上来给我帮忙,把小女孩解救下来,小女孩脱离了束缚,也顾不得疼,忙向那妇人爬去,抱着她又哭了起来。
妇人吊着最后一口气,面上扯出一个笑意,又转过头看向我,想是他有话要说,我忙凑了过去,示意小女孩不要说话。
“救…救我…的…孩…该子…”妇人的眼角划过一滴泪,话音一落便咽了气,连眼睛都没闭。
“阿母——”小女孩号啕大哭,哀婉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刑房,像一把尖刀一样,从耳朵直插进人心里。
凄惨的声音引来了一群人过来围观,我带来的宫人和黄门也纷纷赶了过来,得知我的身份以后,狱史们都做了解释,原是妇人的丈夫在帮朝廷铸钱时,在钱里头掺了假,被人告发,丈夫独自跑了,留下妻女,为找到其丈夫的下落,所以才对妇人用刑,可是不管怎么用刑,妇人就是不肯告知,这才不得已对孩子用刑,想逼迫妇人就范。
我命人将妇人好生安葬,将小女孩带回了宫里,按照律法,铸钱掺假是重罪,其家眷都要没入宫中为婢。我纵然不忿这些狱吏的做法,但廷尉执法便是如此,尽管手段过于残忍了些,可他们也是奉命办事,责任不在他们,光处置他们也无济于事。
回宫的路上,那凄惨的一幕深深嵌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酷吏当道,冤案频出,我开始理解据儿的那份执着了。
回到椒房殿已是深夜,秋风穿叶而过,让人也愈发觉得冷了,四周静得出奇,连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殿内的宫灯大多数都已经被风吹灭,只有零星的几盏还顽强地跳动着,将榻上坐着的人影拉得模糊悠长。
今日私访廷尉狱,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并未觉得诧异,稽首叩拜道:“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你去见他了?”刘彻问道,面上有很明显的醉意。
“是”,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略作犹豫,又说道:“陛下,据儿他……”
“你少拿据儿说事!”他打断我,扔了手上酒具,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来,挑起我的下颚,笑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反问道:“陛下以为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步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就不准备给朕一个解释?”
步摇正是我给季风的那支,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辗转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段令我震惊。我没有说话,抬眼直视他的双眸,他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冷箭,如果这样的冷箭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早就被他万箭穿心了。
微弱的灯火飘忽不定,仿如此刻殿中人的心境,彷徨地跳动着,惴惴不安。
对峙了半晌,我仍是一言不发,他松开我,将步摇轻轻插进了我的发髻,说道:“皇后的东西,朕不想在别人那里看见,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低下头道:“你已经杀了他,是吗?”
他勃然大怒,一把钳住我的下颚道:“朕警告你,别再触碰我的底线。”
刘彻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已经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答案,抬眼看着他布满火光的双眼,我心底暗暗发怵,他杀起人来,当真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许久,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他松开我,起身一脚将门踹开,气冲冲的出了殿去。
我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想的都是我在廷尉诏狱所见到的景象,次日天还未亮,我就派人去大牢打听,希望能替季风收尸,他人已经死了,不能再让他暴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
天大亮的时候,程飞终于回来了,说道:“奴婢去了诏狱,廷尉监说,昨天季风自杀后不久,尸身就被太子的人领走了。”
“他是自杀?”我诧异道。
“是”,程飞点头道:“他们说,昨天皇后刚离开,季风就用一支发钗自尽了。”
发钗?
我猛地扯下了头上的那支步摇,怔了半晌,仿佛看到季风用这支步瑶刺穿胸膛的模样,吓得我立刻将步摇扔了出去,人也后退了好几步抵在门上,身子渐渐瘫软下来,最后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