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回到公寓时就很迟了,于是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露央沙和沐子才起床出门,两人约好在课后再在尾花樹的住址附近汇合。
沐子操纵着实验的单摆,有些心不在焉。
由于岚斗的勤奋,总会给人一种帝都政经大学心理系只有他一个教授的错觉,但实际上并不是,岚斗在一众资深教授中只能算是新人,所教授的变态心理学也属于偏门。
不过这也是好事,岚斗的课程远比这些聱牙诘屈的要浅显,因此会有其他系的学生来旁听,不像这里门庭若市,却清一色全是心理系的学生。
即便是偶有争论,观点的角度也完全相同,因此就像是一种声音的重复大喊,教授的,学生的,一切的。
每当单摆来回三十个回合撞在小钟上时,沐子的脑瓜子都嗡嗡疼,她甚至怀疑自己成为了华生手中的小艾伯特。
直到课程结束时,她才擦了擦自己的汗水,拿着书和报告从实验台旁起身,长舒出一口气。
不过她感觉身后有视线,转过头见到是窗边的一个一直没有起身的女孩,她腼腆地低了低头,沐子意会到了什么,两人露出了同病相怜的笑容。
这只是匆匆一面,她们并不相识,沐子还要向墨田区赶去,
“就在这边。”
露央沙在街角的地方朝她勾了勾手,还朝提着大葱蔬菜、购物归来的阿姨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明显她的消息都是到处打听而来,她一边将与手机上的地图进行比对,一边引路说道。
“其实还挺难找,在这片街区竟没有几个人知道尾花兄弟的事,直到我找到这位阿姨,才知道浪江公寓有一位姓尾花的租客。”
“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露央沙喃喃着朝着目标走去,直到来到深色大楼的楼下。
她朝着一楼管理室的窗户里看了一眼,扫了扫墙壁上挂着的备用钥匙和桌上的摊开的记录册,便径直地一路爬上了六楼。
此刻沐子隐隐约约已经感到有些不妙了,因为露央沙此刻和她迷上凶案时很像,她甚至有些怀疑露央沙是不是为了使自己思路清晰在自言自语。
露央沙趴在过道的护栏上向下俯瞰,转头看了一眼两侧的窗户,又大致地用脚步丈量了一下同楼层的户型,判断道:“真奇怪啊,尾花樹单身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独居?”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铁条,在袖口的掩护下就开始撬起门锁来,沐子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上前阻止。
“你从哪里学来的啊!”过了一会她才醒过神来,“不就是看看。。。。。。。。。我们也不是非要进去不可吧。”
浜地水族店杀人案的真相其实上没那么吸引她,至少没有到这种地步。
“不进去怎么进行独立搜查?”露央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常识吧,说不定警视厅的那群笨蛋早来过一次了。”
随着她的话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央沙竟然还毫无异常地和上楼梯的一家人互相笑着打了打招呼,然后把沐子一把拽进了屋里。
一股淡淡的汗闷味扑鼻而来,狭小的布局可以一眼可以望到房间尽头的窗帘。透射进来的光线映亮了许多灰尘,其在沙发上空漂浮着仿佛勾绘成了一个人影。
让沐子感到窒息的是,明明是通过不法手段进来的,露央沙此刻却竟然一本正经地在玄关处脱鞋,不知道尾花樹先生回来后看见突然多出的并排两双女鞋会怎么想。
两个鹤小姐来访?
沐子欲语难言,只能默默地拿出手巾擦掉进来的痕迹,并且用鞋套抱住鞋子提在手中。
毕竟她可没有一个警视厅的父亲,还是要为自己的后事着想。
在露央沙各种翻箱倒柜的时候,原本下定决心什么也不做的沐子,目光却逐渐被客厅柜子上的照片吸引住。
这是一张很温馨的一家四口的照片,国字脸严肃但嘴角微扬的父亲、稍显丰腴一脸幸福的母亲,还有一个十三四岁大、一个六七岁的两兄弟。
只不过此刻照片上却看不出露央沙所说的尾花兄弟的相似,也许是因为弟弟显得很瘦弱,脸色苍白,虽然开心地笑着却一股病恹恹的感觉。
扶着他肩膀有着长男气概的哥哥则是身形很精健,看起来像是运动选手。
事实很快证明了沐子的猜想没有错,因为照片旁边有一个挂着蓝丝带奖牌的奖杯,奖牌上刻着南相木初中长跑第一名,19××年。
但随着沐子的脚步向右挪动,照片中弟弟的身影却由时隐时现变得完全消失了,最后是被剪去了,整齐的修剪痕迹留下了底框内14的空荡。
沐子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直起身来。
她见到了无数个尾花樹,已经成熟如同中年人的尾花樹,就坐在沙发上整理照片,耳边只回荡着剪刀交锋之时“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感,因为她不曾有弟弟,也不曾与弟弟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