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胤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继续道:“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的师尊。”
曦和顿了顿,目光遥遥地落在那云间隐隐约约的山峰之上:“唔,这样子么?不过眼下看去,那什么仙山除了高了点儿,却也似乎并没什么特别,更不见得有什么仙气,我三千年前的眼光便是这样么?”
广胤似笑非笑:“凡界的变迁比其余五界都要快上许多,凡人性命亦不过区区数十年便要转世投胎,更何况三千年。那白旭山三千年前确然是一座仙气缥缈的仙山,历经了三千年的风吹雨打,那沧海桑田都来来去去地变了许多回了,也难免仙气受损些。”
曦和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青樱提醒道:“主子,咱们今日不是特地来找江疑的么?”
广胤道:“是了,闲话少叙,先找江疑问问此地情况要紧。”
于是三人便隐去了身形,从空中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
岸边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有些是聚在一块儿赏景作诗的文人,有些则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并不像街市上那般行色匆匆,皆悠悠然在岸边,或坐或立或行。岸上每隔一段路便设有简单的茅棚,供往来行人休憩所用。
荣江不愧是天祈第二大河流,其河面相当之宽,水流倒还算是均匀平缓,河面上有几只竹筏和画舫悠悠地飘着,岸边有浅浅的沙洲,初夏的芦苇碧绿碧绿,随着微风荡起一阵阵碧浪,很是好看。
三人在一寂静处显出身形来,曦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望着眼前的美景,觉得此处景色端庄而不失雅致,秀丽而不减恢弘,诚然如广胤所言,是京城附近顶好的一处美景了。
河面上有一座装帧雕饰皆十分精致的画舫缓缓驶过,有丝竹之声传来,很是悦耳。
曦和眉头一扬,一阵微风拂过那画舫,将秋香色的纱帘轻轻吹起,露出里面的景致。她微微颔首,赞叹道:“嗯,是个美人。”
广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曦和抬头望了望天色,头顶上晴空万里,感慨道:“这么风和日丽的,最适宜才子佳人结伴出游么。”
广胤笑了一声:“若是你再长大一些,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曦和觉得此语话中有话,明智地选择了不搭茬。
她转了转目光,在河面上随意地扫了扫,忽然望见不远处上游出现一个黑点,微微眯起眼:“那是什么?”
广胤朝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远处的一枚黑点由远及近,速度在水上算是十分之快,片刻便已经能看出是一条小船的轮廓。
那小船劈波斩浪,不知究竟是谁在撑船,在江中飞快地行驶着,与那流速平稳的水流大相径庭。
岸上响起几声惊呼。
曦和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船自远处急流而下,冲着江中那原本安然行驶的画舫直直地撞去。
几声尖叫起伏,那小船砰然撞在了画舫上,碰撞声与木料断裂之声连在岸上的行人都清晰可闻。小船受到阻挡,在顷刻之间便变为碎片,而那画舫在水面上被撞得几乎侧翻,然后哗啦啦地落在了江面,几欲倾倒。
曦和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画舫上撑船的船夫其中一个已经落水,另一个死死地扒着舱檐使得自己幸免于难。船舱中传来几声尖叫,船身摇晃数次,一方船舷已断,隐隐有下沉之势。两名女子从船舱内跑出来,在船舷断裂处险险刹住车,紧接着又出来一双男女,看装束应当是这画舫的正主,那女子便是先前曦和瞥见的那位美人。
此时这美人花容失色,紧紧地攀着身侧男子的胳膊,面色发白地望着不断下沉的船身与周边滚滚流动的江水,可见十有八九是个旱鸭子。
曦和正思量是否应当出手相救,然则下一刻从水下便蹿出三道黑影,穿着夜行衣,浑身湿透,黑布蒙面,手中还皆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看那架势,绝对是练家子。
曦和始认出,这三人便是之前那直冲而来的小舟上的三人,这么一会儿没出现,原来是潜到水底去了。
竟然是场刺杀。
曦和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忒好,难得下一次凡,竟也能瞧见这般不多见的戏码。
船上的男子见势不妙,连忙从腰间抽出长剑与黑衣人对峙,将那美人护在身后,然则这位公子虽然有些气概,武功却着实不佳,再加上画舫正不断下沉,脚下不稳,便更是不妙。三名黑衣人前后包抄,将船夫以及两名丫鬟利落地咔擦了,船上除了他们便只剩下了这一双俊俏的男女。
岸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有些人在大声呼救,奈何船在江心,一时皆束手无策。
眼见着那明晃晃的大刀便要砍在那男子的手臂上,曦和眉头一动,江水中央的画舫船身一晃,再一稳,如同找回了被撞坏的部分一般,立即停止了下沉。
广胤瞟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许的不赞同,但并未出手阻止。
只见原本还算是平静的江水忽然掀起大浪,一片浪花重重地拍在了画舫上,打得人措手不及,当即将船头举刀的两名黑衣人拍了下去,而那一双年轻男女脚下却像是扎了根似的,除了身上溅了些水点子,丝毫不为所动,男子见已有两名黑衣人落船,当机立断,手中长剑刺进最后一人的胸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一脚踹过去,便将其果断地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