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柳诗然抑制不住对江枫的相思,便下定决心再赴长安。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柳诗然谎称到幽州一好友家中小聚,便出发奔幽州了。到了幽州,柳诗然换上了男装,骑马直奔长安而去。
一路上,柳诗然的思绪很是复杂,六年了,与长安已经阔别六年了,那里的亲人已逝,仇人已死,本来感觉此生,与长安再无任何牵绊,再无任何瓜葛,却不想,因为江枫,还是又回到了这里。江枫,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男子,也不知他有什么魔力,竟让自己克服心中的障碍,忘却曾经的伤痛,又来到了长安。或许,他的才情诗意,他的温润如玉,他那深邃深情的眼眸,已让她深陷其中,爱入骨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想起江枫,她只会傻傻地笑着,忘却一切忧愁烦恼,只想陪着他到天荒地老。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到达了长安。路过曲江,很多士子在这里饮酒咏诗,很是热闹。
突然,一个女子吸引了柳诗然的注意。她螓首蛾眉,一身素衣,面色忧郁,怀抱琵琶,琴音如泣如怨,闻之使人断肠。
“这都五年了,这莫娘子的夫君孟千帆怕是再难回来了。”
“这去了边疆,十有九亡,怕是早已化为白骨了。”
“可怜莫娘子还在这江边日日等他归来。”
“是啊,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如今这大唐内忧外患,不知要死多少将士啊。”
“是啊,那黄巢求授节度使不成,如今已攻陷广州城,执李迢,自称‘义军百万都统兼韶、广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历数朝臣宦官罪恶,宣告将入关中啊。”
“还有那南诏,如今又气焰嚣张,不肯奉表称贡啊。”
“各地节度使也是佣兵自立,朝廷又是宦官当权,大唐危在旦夕啊。”
“唉,再多将士赴死,怕是也难逃亡国之运啊。”
“可怜这莫娘子,就这么每日一直等下去吗?”
“她的孟千帆哪怕是化为白骨,她也愿在梦中见到啊。”
听着路人议论纷纷,柳诗然很是难过,为大唐,也为这女子的命运担忧。
只听这女子吟唱: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柳诗然喃喃地吟着,感叹着这女子的命运,真心希望她可以等到她的夫君归来。
柳诗然又想起了鱼幼薇,那个八年前她亲眼目睹,在刑场被斩的女子,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唯一真正爱过的一个男人,就是温庭筠。可这温庭筠,他能为其他女子写出“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写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却不明白幼薇对他的相思入骨吗?若他没有将幼薇推给李亿,抛开世俗,两个人勇敢地在一起,或许,鱼幼薇便不会变成鱼玄机,便不会有最后的悲剧。可惜,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想到此,柳诗然忍不住落泪。
“江枫,他会离开我吗?我们的命运,又会怎样?不行,我要马上见到他,我要马上来到他身边。”想到此,柳诗然飞身上马,离开了曲江。半晌,终于到了江枫居住的客栈,恰巧,赶上江枫迎面走来。
“月明兄别来无恙。”柳诗然说道。
“然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来长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江枫喜出望外,紧紧抱住了柳诗然。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柳诗然也紧紧抱着江枫,说道。
“惊喜、意外、开心。感觉像在梦里。”江枫温柔地说道。
“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断袖之癖,断袖之癖。”
“不忍直观啊。”
听到人们议论,江枫忙松开柳诗然。
“月明兄,脸红啦,害羞啦。”柳诗然笑道。
“就你最调皮,真拿你没办法。走啦,饿了吧,带你吃东西。”江枫拉起柳诗然的手,说道。
“嗯。”这一刻,柳诗然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她只愿,就这样拉着江枫的手,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