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对于静仪主仆几人来说的确罕见,揽月蹙眉,有些拿不准主意地看向静仪:“主子,您的意思是?”
需不需要奴婢把她轰走啊?
静仪对着揽月点了点头:“叫她进来。”
慧心是纳喇氏唯一的女儿,自幼被额娘和哥哥们娇宠着长大。慧仪端庄,慧芬怯懦,两位姐姐都从不与她争风,是而慧心平日在家里过得十分得意,也养成了一副比寻常人家闺秀更是骄纵的性子,总要人人都顺了她的意思才好。
慧心早就听说今日有贵客要来,在房中等候多时,都没有见到公主和姐姐对她的邀请。兴冲冲过来给公主请安,却被公主带来的丫头们拦在了门外,一时气不过,想起慧仪大姐姐好脾气,从不拒绝她的要求,故而转变了思路,不说来拜见公主,转而说起要同慧仪要瓷器使,非要见上公主一面不可。
揽月领命后将慧心领了进来。
静仪淡淡瞥了慧心一眼。这小女孩不过才六七岁的年纪,面上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骄矜气质,并不得静仪喜欢。
且不说在这个上尊下卑的时代里,静仪有公主身份。就算是在静仪未穿越前的世界里,若是旁人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慧心,并不想请她过来做客,她却定然要闯进别人家里来,也是一种很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这富察三姑娘慧心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继母当头,想来慧仪姐姐平常也没少受委屈。
慧心进了屋子一阵儿左顾右盼,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静仪身上,这才收了目光,恭敬对着公主行了个大礼。
静仪都没正眼看慧心,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慧心身边的嬷嬷尹氏。
尹嬷嬷的觉悟显然比慧心要高太多了,一看公主脸色不好,立马就跪了下来,直言是她没有教好慧心,望公主大人大量,原谅府上的过失。
眼见着也到了该回宫的时辰,静仪起身,轻轻“嗯”了一声:“府上的三姑娘,是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回宫时候,弘历陪静仪一同乘车,见妹妹神色不好,不免多问了两句。
静仪没心思替这姑娘遮掩什么,把富察府上的情况简单弘历一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告诉阿玛和额娘。”
弘历一脸“我都懂”状,对着静仪打包票道:“你放心,这点眼力劲儿你四哥哥我还是有的。赶明儿我得闲了,叫傅玉好好说一说她。”
弘历转身便告诉了傅玉在富察府上发生的事情,明确表达了自己诉求:你妹妹惹我妹妹不高兴了,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我妹妹不高兴了,那么我不高兴我的兄弟不高兴我阿玛不高兴我们全家都不高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李荣保去年冬天又病了一场,身子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地咳。四爷对富察氏一族素来感观不错,故而恩准李荣保在京里歇上一段时日后再去赴任。
傅玉知道慧心得罪公主一事非同小可,甫一回府便去书房找李荣保汇报情况。
李荣保起身去找到纳喇氏的时候,纳喇氏还不知道慧仪院子里的这一段公案。等李荣保离开正院后,纳喇氏才抑制不住地发了大火儿,让身边丫头把慧心主仆叫来,对着慧心身边的尹嬷嬷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呐?姑娘犯浑不说好好拦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公主都给得罪了也不见来报上一声,要你们几个何用?”
嬷嬷们也知道,若是将此事告诉太太少不了一顿责罚,故而想挑个太太心情好的时候再慢慢说来。却没想到老爷李荣保动作比她们几人都快,竟然先来太太这边发难了,倒显得她们越发无能且无脑起来。
纳喇氏有傅玉、傅谦、傅恒三个儿子,却只有慧心这一个女儿,对这个女儿偏心更多也是在所难免。人人都说姑娘要“居移气,养移体”,需得金娇玉贵地养着,鲜衣美食地供着,万万不能养出一身小家子气,旗人家的姑奶奶更是如此——毕竟选秀会是她们的通天梯,也是家族兴旺的重要途径之一。
纳喇氏不禁想到了未来。
就慧心这样的性子,公主在上都敢横冲直撞的主儿,等到将来选秀时候,若是真有造化入了宫或是嫁了宗室阿哥,还不让人吃了?
趁着而今慧心还小,一定要把性子扭过来。
抄书,禁足,什么时候能从思想根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写好书面申请,等额娘和阿玛审核合格后,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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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个月又是大地回春,草地翻绿,树木抽芽儿,一派勃勃生机。
一连几日小雨过后,空气变得有些格外清新,淡淡的芳草香味伴着湿润的土地气息。
静仪约着慧仪出门骑马,慧仪看这日风和日丽,天气极好,穿得相对有些单薄。静仪在半路上发现慧仪神色不对,拿手盖在慧仪额头摸了摸,发现慧仪姐姐有些发热,怕是这趟出来冻着了。套车回府后,纳喇氏请来了大夫。大夫说富察大姑娘的病并不碍事,但还是该好好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