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仪一劲儿风似的冲进弘时帐子时候,弘时正和衣卧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儿,哼着小曲儿好不自在。
太监和宫女们都受过专业训练,见弘时还躺在床上,对着静仪请安的方式都是无声跪地。
静仪叫起,弘时听到静仪的声音,一个翻身下床来,对着妹妹笑笑:“你怎么过来了?”
揽月给静仪搬了个绣墩搁在弘时榻前,静仪坐下来,对着弘时道:“从昨儿就没见你,过来看看你。”
弘时有些心虚地“哦”了一声:“那什么……阿玛说,若是累了,歇一歇也是无妨的。”
静仪无奈道:“弘时,你也太要自在儿了,弘历弘昼两个小的都出去陪着阿玛和吉囊说话了,就你在屋里懒成这样。”
弘时自知理亏,但还是小声为自己争辩道:“皇阿玛说可以的……”
这就好像职场上,大老板对着几个部门经理说,不必太辛苦了,累了就可以歇歇。人家其他几个经理不说加班加点,起码能准点上下班。弘时这实诚孩子,不光不积极表现,还以为得了尚方宝剑,连正常上班都旷工了,真是……静仪都不知该怎么说他了。
静仪突然觉得,和风细雨旁敲侧击式的谈话并不适合这个哥哥。
静仪冷着脸给弘时下最后通牒,最迟歇到午膳,午膳时候必须露面。
这一看就是四爷体谅弘时,但三哥从昨天就歇了一天了,再歇一天,等到晚上再露面也太懒散了些,那些爱胡思乱想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说不定还以为弘时犯了什么错,被四爷软禁了呢。
弘时委委屈屈的应了。
嘤嘤嘤妹妹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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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给几个公主都安排了座位。
静仪的位子在前,坐在她身边的是蒙古郡主娜仁托娅,再往后才是清芷几人。
娜仁托娅的母语是蒙语,为了迁就静仪等人会用满语讲话。
静仪前世是地地道道的汉族姑娘,这些年说话也以汉文为主,语言障碍大大降低了她跟娜仁托娅交流的热情度。
娜仁托娅在草原上也算是被宠大的小公主,不想奉承静仪什么,也没什么东西有求于静仪,故而两人说过几句场面话后,便不大说话了。
弘历奉命过来,替四爷给几个公主送果酒,娜仁托娅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弘历,面颊飞红,嘴角噙着笑意,一副欲语还休的绵绵情意。静仪频频看了娜仁托娅几眼,甚至还替她斟了酒一杯果酒,娜仁托娅却丝毫没有反应,目光只管跟着弘历。
就长相而言,四爷在场的三个儿子中,长得最好看的是弘时。
但就年龄和气质来说,弘时类似门门低空飘过、混着日子拿绩点的大学学长,而弘历则像是高中校园里头热心活跃的阳光少年。
这丫头是对弘历有意思了?
静仪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这肯定不成的。
先帝在位时期,的确有十爷娶了蒙古福晋的先例在。
可四爷就这三个儿子,个个宝贝得很。如果必须要达成某种政治平衡,他宁可自己娶几个蒙古嫔妃,许以高位,也舍不得儿子娶蒙古姑娘当嫡福晋。
何况弘历在四爷的几个儿子当中表现较为出色,是四爷心底的储位候选人之一。
酒过三巡,歌舞也换了几场。弘时有些喝醉了,隔那么远,还对静仪傻里傻气地笑着。
静仪也被几个郡主灌下去不少的酒,跟舟舟轻声说了几句,带着丫头和嬷嬷们出来透透气。
傅玉已经被四爷赏了侍卫出身,这次跟着弘历出来,没下场,只是带刀在外头站岗。
静仪去外头走了一圈回来,看见他还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阑珊里,心底竟无端地生了几分落寞出来。
傅玉对上公主的目光,走上前来对着静仪请安。
静仪走了一圈后,觉得脸上的热还没散,难得遇见个熟人,也愿意跟傅玉说上几句话。
“今儿春天就忙得很,过了五月又来了塞上。许久没见慧仪姐姐了,不知姐姐在府上可安好?”
傅玉道:“有劳公主挂心,家中一切安好,大姐姐自然也好。”
静仪点点头,想起富察府上似乎还有个熟人。
“你四哥还好吗?”
傅玉没想到公主和四哥还有交集,愣了一下,道:“挺好的,军中有二哥带着他呢,听说升迁不慢,家中阿玛说起来都是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