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珲知道张涵在看他,他低着头不敢和张涵对视,倒不是这话说得心虚,只是这样好的寒天暮雪不该用来大煞风景的争吵。
张涵单手按在汤池边,翻身一跃就上了岸,柳雅问了一句:“你去哪儿呀?”
他摇了摇另一只手里提着的酒杯,没回头摆了摆另一只手,说:“酒没了,我去续上。”
这壶酒续到三个人都起身换好衣服都没续回来,服务员说张涵半个小时前已经下山了,柳雅想问齐珲发生了什么,还没说话就被姜悦拉到一旁给她套上了小熊的毛绒耳罩。
等他们下山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齐珲也有些恼怒,张涵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不是第一回,但说到底还有外人在场,就为了自己的一句话负气跑了,属实有些幼稚。
房间里没人,他憋着一团火也不去联系张涵,等时针指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张涵还是没回来,齐珲终于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遍电话没人接,齐珲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找,手机继续开着功放拨号中,第二遍才听到那头传来鼻音很浓的一声:“喂。”
“人呢?”齐珲压着脾气和他说话,却又不想哄着他,于是硬邦邦的口吻就问了这两个字。
“你睡吧,挺晚的了。”他的鼻音太重,听起来像是感冒了,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不时有说话声和脚步声。
“张涵,你幼不幼稚。”齐珲快压不住火了,抓起手机贴在耳边就出了门。“你是不是要我跑回雪山里去找你,都是大老爷们,跟谁演苦情剧呢?”
那边突然安静了,闷了三十几秒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就在酒店里,不用找我。你赶紧睡吧,我在别的房间睡了,明早见。”
齐珲飞奔到酒店一楼大堂,问了前台确定没有一位叫做张涵的顾客办理了入住,再拨他电话的时候,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了。
他站在大堂,心里把张涵骂了七八遍,到底是狠不下心不管他,把酒店所有的咖啡厅、电影院、洗浴中心都找了一遍,最后在棋牌室外面的长椅上,看见裹着衣服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张涵。
他积攒的怒火一下就泄了气,那人背对着走廊,用帽子把头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因为冷,身体一直在轻微的颤动,棋牌室的暖气其实开的很足,张涵裹着羽绒服躺在那里却还一直在发抖。
他蹲下去摸了一下张涵的额头,果然温度高得烫手,张涵微眯着眼仰头看着他,苦笑了一声说:“我觉得你大概不想和我睡一个屋了。”
齐珲把张涵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脑袋就耷拉在齐珲的颈间,脸贴着齐珲冰凉皮肤的那一瞬,张涵轻轻呼了一口气,强撑着把他推开,站直了身子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还要继续作的话,那我也不拦着。”齐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张涵就不敢逞强。顺着齐珲把他搀扶回房间,开门之前还不忘作死地说一句:“你不介意跟不喜欢的人住一屋吗?”
齐珲的回答是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床上,陡然的失重感终于让张涵有些晕眩。他听着齐珲给前台打电话要退烧药,又听到齐珲站起身收拾水壶烧热水的声音。
张涵的身体底子好,退烧药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降温。齐珲看他闭上眼呼吸平稳之后,才放心地去洗漱之后上了床。
照例是两床被子,但张涵退了烧却一直喊冷,空调的温度开到齐珲额头都冒汗了,碰一下张涵的手确实冰冰凉凉的。
齐珲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把两床被子堆成了一床,但自己的身子极力地远离着张涵。却不想那人得寸进尺的翻身,手脚就缠了上来把他紧紧抱住。
他本能地就想骂张涵别装了,却看那人紧闭着眼,嘴唇因为寒冷而不住的打颤,最后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齐珲说道:“真的很冷,抱一会儿好不好。”
“就抱一抱,小珲。”
这样的姿势暧昧至极,他整个人被张涵紧紧地搂在怀里,张涵的右腿更是直接跨在了他的腰腹上,两只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肩,头就靠在他的肩窝上,颇有几分打死都不松手的意思。
齐珲甚至开始怀疑,张涵是故意把自己冻病的,再装出委委屈屈的样子让自己把他领回房间。他现在尤其后悔,中午接到西蒙的邀请时说不必了,要是当时就搬走了,怎么也不会让张涵这个王八蛋占了便宜。
可是那个生病的王八蛋就这样埋在他的颈间睡着了,均匀的鼻息打在他的锁骨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些痒。他轻轻抽了一下肩膀,张涵就跟着拱过来,寸头上硬硬的短发把肩膀都磨出一道红痕。
齐珲知道自己拿张涵没办法,无论他说多少次绝情的话,这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其实也不敢相信张涵终于回应了他的喜欢,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太像一对温存的恋人,被窝里的温度快把他冰封的心一点点的融化。
明知道是自寻死路,可是此刻他还是想拥抱自己的烈阳。
齐珲闭上了眼,忍不住的用手触碰了张涵放在他肩头的右手,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指插到缝隙中,最后十指交叉的轻轻回握着闭上了眼。
张涵早上醒来的时候,齐珲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书桌上处理工作,他撑起身子揉了揉脑袋,对昨晚的记忆只剩下齐珲扶他回房间给他吃了药。齐珲紧抿着唇,神色冷峻地敲打着键盘,房间里的气氛略显尴尬,让张涵的心里酸酸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