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赟,乃小六的名字,极少被人提及的名字。记得刚上幼儿园那天,老师点名叫到他时,只念了叶字就停住了,最后还是他自己起来告诉老师后面那个字年:yun(一声)。放学后他妈妈来接他,他抱怨她为什么起这么难念的字,连老师都不懂,而且他说完后老师也只是叫他“小叶”。小六妈说赟是美好的意思,好字。到南中上中学后,同学们开始谐音叫他“夜莺”,他气了一段时间,后来又一次下雨,他奶奶送伞过来,直唤他的小名:小六。
此后,“小六”这别称就开始广泛叫开了,连老师上课点名提问时都叫他小六。
眼前的竹马更是从小就叫他:小六!
“你自己回吧,我走了。”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六飘然离去。
拾荒 act 34 :训诫
老头从药箱里翻出红花油和棉签,戴上老花镜坐到沙发旁,掀开横在沙发上的陆晓的衣摆,那白皙腰侧上的瘀青露了出来,色彩分明伤况惨重,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陆晓跟着哆嗦了一下。
“气忌盛,心忌满。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打群架!”老头板着老脸斥责,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往陆晓腰上揉去。
“唉,轻点……”陆晓咝咝抽气,不忘回他:“您说错了,不是打群架,是单挑,一对一的打……啊!”
老头的魔手下,陆晓只有惨叫的份,而旁观的安宁的反应则非常搞笑:他一直盯着陆晓的表情,陆晓皱眉他也皱眉;陆晓张嘴抽气他也跟着张嘴抽气;陆晓因疼痛仰头惨叫时他则紧揪着沙发上的抱枕埋头叫。
安乐和小六忍笑忍得快内伤了,老头板着的老脸也因他的反应而化开,笑意浮了上来,询问打架的原因。
“无缘无故的他突然出言侮辱我,我不过回了他一句,他凭什么就动手推我骂我。我实在是不喜欢他当时那副德性,看了就让人想抽他。”陆晓闭着眼平淡的叙述,但眉宇间的森然却隐隐约约透出来。
“你这孩子,一直是心高气傲的。”老头感慨。手劲放轻,慢慢把药油推进皮层,“有句老话怎么说,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你要是忍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看看你伤的七七八八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士可杀不可辱!”小六昂然道。
“士你个头!”老头唬斥。
“要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忍。”安乐悠然接口,无视老头青白的脸色,继续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这句话其实应该改成:忍,一时风平浪静。忍过之后可能是风平浪静,也可能是掀起惊涛骇浪。这‘可能’是有针对性的,比如我和陆晓小六争执,我们都忍了,那忍过之后便是风平浪静;而对于之前那位同学来说,忍是他得寸进尺的开始,你越往深处忍他,他便越是嚣张跋扈。一个陆晓忍了,二个陆晓也忍了,长此下去,助长了气焰的他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万一哪天碰上同样气焰嚣张的人,谁也不能忍谁,那怎么办?”
“你还没说这类人身上隐藏的强大的破坏性和血腥性,出了社会被各层次的环境压迫后,可能会导致什么样的状况发生。”陆晓补充。
“处世以和为贵是没错,但并不能事事和人人和,和字的先决条件是‘人’。”小六道。
“你们仨今天是一条心要绕晕你们老师是吧。”老太太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弄好没?过来开饭了。小安宁,快过奶奶这儿来,别听这些哥哥们歪曲邪说。”
安宁起身蹬蹬跑过去。
老头低着头仔细给陆晓擦药油,脸板着,但老花镜后的眼中却闪着不容错看的笑意。
安乐和小六对视一眼,齐齐往饭厅走,一看满满一桌菜,登时直咕嘟咽口水,纷纷拿碗盛饭,拉开椅子端坐后也不等老师过来便开吃。
笑容满面的老太太见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有人这么赏脸吃,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骄傲。平时家里只有俩老吃饭,都是随便弄弄,吃什么不太讲究,老三回家后,她就每天弄些精致的菜肴给他尝,可老三对吃食不太在意,夹什么菜都是一点点,饭也吃得不多,要不是看他脸色红润身子也挺结实,她还真想把他弄到医院里检查一下会不会营养不良呢。
“老师,好了没有?我也想吃饭了。”陆晓可怜兮兮的叫。
老头不语,使劲往他后腰上揉,每揉一下陆晓的身子就弹一下,跟案板上的鱼似的。老太太过来看情况,见他这模样顿时笑不可遏,把桌上的红花油盖好放回药箱,叫两人先吃饭。
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热闹。
老太太说些街坊邻里间逗趣的事给大家听:“……楼下罗性老师的孙子每天出门都会偷偷摸摸从冰箱里拿两盒牛奶,罗老师见了挺高兴,因为那小子从来不爱喝牛奶,直到有一天早上,罗老师因跟朋友约好喝早茶,便跟在那小子身后出门了,结果在南一中大门口对面见那小子把牛奶都给了一女孩儿,而且脸上那傻笑的表情一看就不太对劲,后来……”
“是我们学校的?”小六眼巴巴插话问。
“哪儿啊!”老太太眉开眼笑,“是安宁学校的,才五年级。罗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拿牛奶给人家,他说那是他女朋友。话一说完,家里人都笑得不行。现在的孩子都太早熟了,才十一岁就有女朋友了,要像你们这般大时,还不得当爸了!”
“靠,人间处处有奸情,这小子多能耐啊!比我们强。”小六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