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沿着他的手臂往上,如同捉摸不定的半透明幽灵,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的皮肤,有一缕黑气甚至缠绕进他的眼中,金黄色的瞳孔渐渐幽黑,他却毫无察觉般,平静地把绷带绑了回去,然后,抬眼望向我。
黑色是神秘的颜色,他的气质本就疏冷而神秘,瞳色变黑后,身上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更加强烈了。被他这么盯着,背脊莫名发冷,我咳嗽两声,指了指他手掌上的绷带:“这个……不要紧吗?”
“不要紧。”蓝伯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黑气还在蔓延,无穷无尽般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爬上他的肩膀、颈部、下颚、鼻梁……有一部分甚至钻入他的头发里。他的头发本就深黑,被黑气入侵后,仿佛无月无星的黑夜般,再无一丝光泽。
奇怪的是,黑气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时,是非常难闻的腐臭气味,蔓延到他全身时,却变成一种腥膻刺鼻的味道,相当有攻击性……仿佛雄性野兽求。偶时的气味。味道如此浓烈,他却始终无知无觉。
情况不对,很不对。我无意识地往后坐了坐:“什么话题?”
他看了看我的位置,一只手撑在我的身侧,倾身过来,唇角冷漠地微勾:“你希望我变得像‘它’一样,对不对。”
怎么又开始谈论这个……上次不是说清楚了么?
见我不答话,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而充满侵略性:“嗯?”
哪怕我非常喜欢他的亲近,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当然不是。你说过,‘它’是你的本能……我一直把你们当成同一个人。我只是不希望你过于压抑自己的本性和本能,那样过得太辛苦。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不同,肩负着特殊的责任与使命,但即使是普通人也需要放松……你也一样。”
听到“责任与使命”时,蓝伯特的眼中闪过一丝轻嘲,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短暂的沉默后,他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说到底,你还是更喜欢‘它’。”
黑气使他的眼睛几乎变成全黑,即使他没有表现出痛苦或其他异样,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问道:“巨蟒的倒刺是不是有问题?我刚看见伤口上冒着黑气……”
“嗯。”他看一眼手掌,一脸无谓,“有人在它的倒刺上涂抹了毒药。”
毒药?为什么他能用这么随意的口吻说出来?我的心跳停了一拍,一想到他中了毒,浑身仿佛坠入寒冷低谷般发冷:“会不会危及性命?”
他看了一会儿我的表情,冷不丁出声命令道:“抱住我。”
“啊?”
“立刻。”
我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抱住他:“怎么了?”
他闭上眼,像兽化蓝伯特那样在我的颈间轻蹭了两下。不一样的是,兽化蓝伯特这样做时,跟动物撒娇没什么区别……他的人类特征太过明显,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突出的喉结,都在提醒我,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理性而出色的男人。
北国未来的王在对我撒娇。想到这里,我全身都僵硬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激烈如暴雨的心跳声。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你知道七宗罪么。”
他的话题跳得太快,我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正要回答,他却自顾自地说下去:“傲慢、贪婪、嫉妒、愤怒、贪食、色#欲、怠惰……其中,孔雀是傲慢,山羊是贪婪,蝙蝠是嫉妒,狗是愤怒,猪是贪食,猴子是色#欲,树懒是怠惰。有的部落惩罚叛徒时,会用这几种动物,以特殊的巫术炮制成毒药①,让叛徒体会犯下七宗罪的痛苦。不会危及性命,你放心。”
“那你现在……”
“我现在?”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咬字却令人感到浓浓不安,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潜藏着疯狂与扭曲,“是嫉妒。”
我捧起他的脸颊,除了瞳色过于幽黑以外,确实没有其他异样。想到不会危及性命,我松了一口气:“那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他轻笑一下:“你真想知道?”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里一抖,害怕他说出一些难以完成的要求。他却撑起身,靠着沙发,手肘搁在扶手上,思绪飘向远方般,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说道:“小时候,我曾来过这里。你们国家和北国完全不同,巫术在这里得不到尊重,是罪名的代称,所有犯罪的、邪恶的女人都被称为‘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