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优异的砚池如愿被C大录取。
在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天,砚方山难得地对砚池露出了笑脸。
在这一带,还没有谁家的孩子能考上C大的。
整整一个月,这张入学通知书给足了砚方山脸面,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大街小巷,谁不知道他砚方山的儿子考上了C大。
多年来,他初次对着砚池摆出了慈父的姿态,恬不知耻地将手按在砚池的肩膀上,笑道:“不错,你的确像我。”
砚池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砚方山的手,没说废话,开门见山:“我买了晚上的车票,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砚池的手边是一只不大的行李袋,它刚被砚池从小的可怜的卧室中提出来。
不待砚方山反应过来,砚池主动做下保证:“等你到了六十岁,我会按月支付赡养费。你也可以提前说个适当的价格,等我毕业后会尽快付清。如果你不要这笔钱……”
他停顿了下,否定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与其到时闹个不可开交,不如趁早说清楚。
如同这十年砚方山按月规定砚池的开销一般,砚池能还回去的,也只能是这些。
砚方山听后勃然大怒,宽大的手未曾抱过砚池几次,却在这一刻利落抬起,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砚池没有躲,脸颊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心里倒是畅快了。
“好你个小畜生,考个大学翅膀就硬了?真和你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妈一模一样,不懂感恩!”
砚池置若罔闻,提起行李袋大步跨出了家门。
当晚,砚池坐上了去往C市的火车,他看着窗外急速而过的万家灯火,忽然如释重负,兴奋得像个小孩,一口气吃了两桶泡面。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砚池办完了入学手续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夏雅所在之处。
一路上,他的嘴角多次止不住地扬起,天真地满心期待。
可惜时隔多年,再相见的母子俩早已不如当年那般亲近。
坐在靠椅上的夏雅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眼窝如两团漩涡般深陷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她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干瘦的指尖拿着一团毛线整理,不知道是要给谁织东西。
砚池杵在原地,他像是准备了很久,深吸一口气后,朝她缓步走近。
他刚要开口,夏雅便先一步道:“当年我再婚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砚池顿感寸步难行。
他想过很多次,想着夏雅当年抛弃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当初年幼的他无法承受这份苦衷,而今的他必然可以释怀。
所以,只要夏雅好好解释一句“苦衷”,砚池就能够轻易地原谅她的不辞而别。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妈妈啊……
但砚池没想到,这份“苦衷”出口后,竟是和砚方山一样的再婚。
砚池从八岁开始,就无人呵护,无人在意。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那个暑假快要结束的日子里,因为夏雅失约,砚方山大发雷霆。作为一个父亲,砚方山丝毫不顾及砚池的感受,对着电话咆哮:“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夏雅,你讲讲道理吧!我也有老婆孩子……”
声音越来越远。
砚池失落地搬着小板凳坐到了门口,望着一方墙,手里捏着夏雅两个月前给他的棒棒糖。
在大门角落处,是他来时的那只行李箱。他带来的东西不多,早就收拾好了。他数着时间,努力地默背乘法口诀表,以此来掩盖刺耳的怒骂声。
身旁,砚方山的现任妻子方琴拿着一菜盆豆角出来,坐到了砚池身边。
“别害怕,你爸就是脾气急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