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偶似的站着,眼神一片空茫,视线里,只有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当最不愿意承认的猜测被证实的时候,她反倒不会哭泣了。
她只是木怔怔的站着,看着他,看着那个干净的笑容和孩子气的嘴角,天地间,只剩了黑与白两种颜色。
从此阴阳两隔了,不会再有人用拖着尾音的腔调娓娓的叫她“小星,”那个最执着的爱着她的男孩,走了。
他说,下辈子,他要做她的孩子,这样,她就不能不爱他了。
她眼泪终于流下来。
Amy和叶枫的母亲默默的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们没有流泪,叶枫的母亲显而易见是个坚强的女人。
她对叶母说,他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叶枫的母亲说,你等一会儿,他表哥马上就回来,让他带你去。
她又说,卫生间在哪,我想用一下。
Amy带她过去,就在客厅后面的走廊里,她进去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扶着洗脸台,她的眼泪决了堤。
她一张一张的抽纸巾,鼻涕跟着眼泪一起下来。不知过了多久,Amy在外面敲门,说她放在外面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太狼狈,就说:“你给我递进来吧。”
Amy从门缝里把响个不停的手机递给她,她低着头接过,关门的瞬间看见叶枫的表哥已回来了,他站在走廊与客厅的交接处,正望着门缝里的她。
掩上门,她的眼泪又一次汹涌。她想起了叶枫在医院里的样子,欧雨声去美国的那段时光,是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每天等着她去看他,吃她送的饭,和她下跳棋,她看电视的时候,他就看她。她有多好看?让他目光锁定,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电话是欧雨声打来的,他到底不放心,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忍不住找她。
她接起来就抽泣着告诉他:“欧雨声,叶枫没有了。”
欧雨声顿时不说话,半天不言语,只默默地听她哭,听她说,我不相信。许久,等她稍许平静下来,才问她现在在哪里,她告诉他她在叶枫家,等会儿要和叶枫表哥去看叶枫,她不愿意说出墓地两个字,那太凄惶,也太悲凉。
欧雨声让她不要太难过,末了说,你不要哭了,下辈子要是他还这样爱你,我就把你让给他。她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听他又说,看完叶枫,就回来吧。
她说了声“好”,眼泪竟止住了。
Amy也陪着她去墓地,叶枫表哥开着车,三个人都面色凝重。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她去买了一大捧白玫瑰。据说白玫瑰代表纯真,还代表赤子之心,这两样,都和叶枫很相符。
到墓地时四点多,还有斜斜的太阳,可终究是冬日四点的太阳,早已没了热力,那淡淡的光,落在白色的碑石上,越发显得孤冷。陵园里草木凄凄,四周异常的寂静,空气冷的像冰一样,偶尔一两只麻雀提醒着人们这世界还没被冻住。
没有风。
她把花放在他的像前。他的笑容,和那白色的花瓣一样的纯净。
表哥和Amy走开了,让她单独和他呆一会儿。
她蹲□,抚他清瘦的笑颜:“叶枫,你冷不冷?”她问。
“你就是太死心眼,Amy挺好的,我都看得出她爱你,你干吗还要跑回来找我呢?我有什么好,你要这样爱我?”似乎她一直在问他这句话,做梦在问,醒着的时候,也在问。
“你的三十万我还没还给你呢,你说不要欧雨声的钱,可我不知哪天才能靠自己攒到三十万,我把钱还给你妈吧,那就不算是还你了,我可以用欧雨声的钱了吧。你看见了吧,我这么没用,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她眼泪流下来。
“我来看你,你能不能知道?以后我们离得这么远,我不知那天才能再过来,我给你发条短信吧,你要收好。”
她从包里掏出笔,在石碑上写字:“叶枫,我来看你了。”然后她签名,“夏小星。”
石碑有点毛糙,写到后来,笔尖已经歪了。
“你就是太固执!”她数落他,眼泪滴在石碑上。
不能承载
太阳没有了的时候她告别了叶枫,对着他的笑容,她说:“我走了,你好好睡,以后我还会来的,就是不知道要过好久,你别怪我,你也知道,C市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活着的时间,他总在问她,小星,你几时来看我?现在,倘若他泉下有知,还会这样问吗?她总是不能爽快的答应他。
她跟着表哥和Amy回到了叶枫家。
叶枫的母亲做好了晚饭在等着他们,菜已摆在了桌上,她是远道来的客人,被请着先落了座,表哥陪她坐下,Amy帮着布碗筷,叶枫的母亲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是一碗红烧肉,晶亮红润的肉皮,一看就是炖到醇酥的了。
是普通的家常晚宴,所以并没有喝酒。席间叶枫母亲轻声的劝着菜,但餐桌上空气还是很凝重,人人脸上都不见笑容,她更是食不知味。
忽然碗里落了一块红烧肉,她抬起头,叶枫的母亲收回勺子。